第十节
光水影,和那些有着温暖和香味的人,都来帮我把心中精怪打磨成一口钟吧,让钟声响在空中。
镇长的一个亲戚新当选了县科协主席,别人问他要喜糖,我也去要,我与他总是像水泥修固的小渠水涨满得克制,如毛泽东时代的红旗渠吧,毁坏了是不得了的事,而你是悠悠缓缓的大江河苍茫远涉。我要很费劲地跨过他的水泥渠,却仙子的凌波微步在你的水上歌舞。你是我心的归宿,情的家园,虽然我的那人永远在路上,那是烟尘而已。我像山爱风化内受水蚀而存在着和天空的你,高兴了皓月对笑朗日畅谈,苦恼了云涌雨淋,你现在是工作着还是在写书呢?我想成就天地间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你再写本《红楼梦》吧。谁说情爱是休息着的上帝?你若在写书,你就写吧。我和竹子去玩了,我胡说一气。
新发型
书记和镇长虽然反复强调着对外一定要封锁黄书记要来樱镇的消息,但镇中街村、东街村要打扫卫生,要建文化站,尤其马副镇长在大石礁村让王长计老汉翻松了一块土地,又用手磨光着锨把,消息还是传了出来。黄书记能来樱镇,这是樱镇的光荣和骄傲呀,好多人都激动了,涨红着脸奔走相告。那个疯子依然昼夜在镇街上乱窜,嘟囔着他在撵鬼,张膏药见了骂道:撵你妈的×哩,黄书记要来了鬼还敢在樱镇?!疯子从来不和人说话的,这回说了:黄书记是多大的领导?张膏药说:多大的领导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就是州官!
既然消息已经泄露,镇政府的人都很紧张,控制上访者的工作不敢丝毫懈怠。带灯和竹子先去了毛林家,再次强调监视着王后生的动向,稍有异常,立即报告。毛林行走已经有些困难,拄上了拐杖,带灯塞给了他一百元钱,毛林头点得像啄米鸡,说他会坐到王后生家的对面树下,眼睛睁大给瞅着。带灯和竹子又到了王随风家,王随风去地里干活了,她男人在挖地窖,就给下话:这几天一定要看管住你婆娘,不能让她乱跑!王随风的男人说:这我管不住呀!带灯也知道他管不住,就去镇街找到二猫。二猫在一家饴恪店里帮着压饸饹,带灯说:压一天饴恪挣多少钱?二猫说:七元。带灯说:我给你一天十元,你去王随风家帮她男人挖地窖,就住到他家,给我看管着王随风。王随风男人见二猫有力气,肯来帮挖地窖,虽然吃得多,但说好不要工钱,就让二猫白天干活,晚上睡在他家柴草棚里。带灯和竹子还去了朱召财家,朱召财是病了,病得还很厉害,屎尿拉了一炕,朱召财老婆在给擦洗。竹子悄声说:这下好了,他们出不了事的。带灯掏了二百元,也让竹子掏出一百元,将三百元放在炕席上,又说了一堆安慰话,两人才回到镇政府大院。
带灯自以为一切都安排妥了,对竹子说:你看着人,让我伸伸腰。她双臂伸直,张大了嘴,仰天发出一声啊,啊声沉缓悠长,如是呻吟,似乎浑身关关节节里的疲乏都随着啊声带了出来。竹子说:这像驴打滚,样子不好看哩。带灯就笑了,舒服地咂咂嘴,却提议剪头发去。市里县里的领导都要来,作为镇政府的女干部,是得收拾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才是,竹子当然欢呼不已。到了镇街理发铺,曹老八也在那儿剃头刮脸,头已经剃了,刮脸却脸上松皮多,为了刮得净,理发员拉着脸皮,几乎整个脸都被拉到一边了。带灯说:脸要刮恁净的?曹老八说:黄书记要来呀么!带灯怕他话痨,再没搭茬,就给剪发的人说给她也剪剪。剪发的人说:头发好着哩呀?带灯说:把马尾巴变成齐耳短发。剪成了齐耳短发,竹子说:咦,像戏里的江姐!带灯说:让我上刑场呀?!竹子说:还精神,换个发型像换了个人么!但竹子舍不得剪她的披肩长发,却要求漂染出一撮黄发,就要像市里县里的女孩子一样时尚洋气。两人收拾头发花掉了三个小时,回来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相互欣赏,不觉就扑扑地笑,说:咱这才叫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