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一九六三 黄花岗五十二年后
长忽然振臂握拳。“蒋总统叫蒋介石。名字里就有个‘介’字。”
大家会心笑起来。
“王排长啊,蒋介石是你叫的?”干事语含提醒。
“是谁叫的?”
“在这岛上,除了洋人,没人可以叫‘蒋介石’。”
“跟他平辈的党国大老呢?像于右任,可以叫吗?”王排长反问。
“于右任说在台湾,只有蒋总统可以写日记。于右任只会用毛笔写大字‘民族救星’,谁都不许直接叫‘蒋介石’了,只能叫‘民族救星’。”
“‘民族救星’!‘民族救星’!‘民族救星’!”王排长振臂握拳,连呼三声。“干事你他妈的听到了,我连喊三声‘民族救星’,你要报上去。”
大家笑起来。
“不过,”王排长以右掌垂直遮嘴,神秘的说:“不过,林排长,你在偷偷写日记。”
林排长笑起来。“我的日记没有秘密,因为指导员天天在我午睡时候看。”
大家笑起来。
“有一次,我看到指导员一边看一边打呵欠。”士官长笑着补充说。“他招手叫干事来,替他看。”
“我看到干事后来在士官长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都笑起来。”王排长补充说。“干事看了日记后,到底跟土官长说了些什么?”
士官长神秘一笑,低声说:“干事说,我们的林排长每次打手铳都登记,次数太多了。”
大家笑起来,一齐看着林排长。林排长也笑着:“反正闲着也闲着,蒋院长日理万机,我日理一鸡,鸡巴的鸡。”
大家笑成一团。
“林排长永远嘻皮笑脸,”王排长说,“他没有思想问题,指导员和手下的干事,报上去也没用,大家不认真的,‘光棍不打笑脸人’,林排长是笑脸人。”
“你也是笑脸人。”
“我还会喊‘民族救星’。”
“林排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笑脸人。”
“林排长也不容易呀,他不是国民党党员,却整天活在国民党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本党同志,他也不容易混啊。”
“林排长有办法,他可不是普通的大学毕业生。”
“林排长,谁能玩得过他呢?他把你卖了,带你去数钱,你都不知道。”
“别七嘴八舌了,”王排长笑着说:“我们的结论只是一个:林排长不是别人,只是不是国民党的你和我。”
“讲得好!王排长。”林排长也笑苦。
“他们两个排长都是滑头分子,”士官长说,“只是一个爱去‘军中乐园’,一个爱打手铳而已。”
“尹俊师长如果不调走,下一次师朝会时,一定拿出林排长的日记本,大喊:‘卫生啊卫生!’”
大家笑成一团。
“还会发奖金给林排长。”
“加发一倍!”
“林排长啊,你发了!”
林排长大笑起来,“发也没用,张永亭借走了。”
“这次我不借,”张永亭结论说:“这是排长打手铳打来的钱,来得太辛苦钱留着他自己买卫生纸吧。”
单调的军中生涯里,有了一个变化,士官长李师科居然获准退伍了。获准理由是生了病,生了什么病不重要,重要的是军医批不批准,没人知道什么原因,居然批准了。
李师科退伍前夜,林排长特别做东,给他单独饯行。所谓饯行,是军中福利社一盘卤味三杯老酒而已。为什么单独饯行,是李师科自己要求的,他要两人单独谈谈。
“现在他们终于放我走了。给了我一顶旧蚊帐、一床破军毯,没给一分钱,放我走了。”李师科说。“做了十多年士官长,我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