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谨慎乐观。陈宁安建议:“我们不妨实地去看看,我和媳妇现在租房住在那里,我们去坐坐,我让她早点做饭。”
武彤彤问:“那得倒几次车啊?”
“是挺远,不过从这儿过去只倒三次,估计两个多小时就到啦。”
我大吃一惊:“还不远哪?从成都到北京坐飞机也够啦。”
“在北京这很正常,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武彤彤说。
我征求武彤彤的意见,她说看我,我说咱就是冲这个来北京的。计程车从西二环北上,北二环向东,再从安定桥北上,进入亚运村地区,一出立水桥,庞大的建筑工地望不到边,尘土遮天蔽日,各种工程机械震耳欲聋,简易工棚随处可见;灰头土脸油光闪亮的民工们或来回穿梭或紧张施工,和阿富汗难民相比,他们少了一件长衫和头巾,多了一个安全帽。
在破旧不堪的红砖楼小区下车。附近街上布满各种简陋商店,商店内外摆放着质量可疑的商品,劣质录音机播放着民工们喜欢的《大花轿》啥的,炮制出神经质般的喜庆气。花花绿绿的劣质广告牌参差不齐,脏兮兮的玻璃上贴着明星图片,建筑物墙上到处是红油漆刷写的“拆”字,狂草笔法,极凶悍。街上行人寥寥,大多数是民工。如果不是周围的庞大建筑工地和高架桥,你很容易把这里认成某个内地小镇。这地方,我看三五年内难成成熟社区。看了几处门面房,我脸上若无其事,心里一片冰凉。
进屋时陈宁安老婆正做饭,油烟呛人,赶紧进屋坐在简陋的沙发上。武彤彤问:“嫂子从老家过来的吧?”
“是的,下岗啦。”他说。
“好啊,我也下岗啦。”我说。
“你也下了?嗨,你才多大呀?”陈宁安说。
“这个不取决于你的年龄而取决于你的运气。”我忿忿地说,“一个行业不行了所有人都遭殃,一刀切。”
“嗨,咱这儿的事很难说,体制性的。”陈宁安。
武彤彤说:“不合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合理我就不走啦。”
“还是你好啊,惹不起躲得起,我是无处可躲啊。”陈宁安给我们倒水,“说实话,我也是为老婆找个事情做,刚开始不用雇人手。”
陈宁安又问我感觉咋样,我说回去琢磨一下,明天有空去回龙观看看,反正没事。武彤彤说:“我陪你去吧,离我那里也不太远,明天我就一件事——递交辞职报告。你赶过来吃午饭吧。”
我说:“学生食堂我就去,很久没吃学生食堂啦,挺怀念的。”
“替我省钱啊,那好啊。就这么定啦。”
“他们放你走吗?”陈宁安问武彤彤。
“我想巴不得吧,少个刺儿。不过也许会做深感震惊状,假惺惺挽留一下。”武彤彤耸了个肩,“然后双方都解脱了。”
“这就叫双赢。”我插嘴。
我和武彤彤在亚运村分手。倒了几次车,炎热、拥挤、喧嚣和两个多小时的漫长路途把我折磨得就像打了一场大规模内脏战争。还好,一路上没遇到查证件的,回到住处,五脏六腑基本还在。
旅友们都睡了,我探头探脑地进屋,取出洗漱用具。平躺在床上,突然电话响了,武彤彤来的,我压低声音说都睡了,她赶紧说怕你丢了,晚安,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