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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想挤出眼泪,结果却湿了裤子。打小就特怕死人,总担心那物事会突然坐起来冲你一笑什么的。我想如果伟大领袖在天有灵,一定大发革命雷霆,无神论领袖的遗体是尔等拿来展览的么?

    我又看地图,又问路人,东拐西绕,走进一大片不见边际的迷宫般的胡同里,好不容易才找到“烧饼胡同”。这个压根就没烧饼铺子的胡同又窄又挤,一人多高的灰扑扑的老旧建筑,犹如八十年代初期的靀城背街,和胡同外宽阔体面的大街犹如两个世界。晨歌所在的赫赫有名的出版社就位于胡同深处。

    老四合院门口,一老头命我登记。还好,登记薄上“来京目的”一栏换成了“来本单位事由”,所以“瞻仰伟大领袖遗容”就变成了“和晨歌谈稿”。老头拿起老花镜,看看我填的信息,再抬头扫视我一眼:“哦——四川的?出书的吧?”

    我哼哼哈哈。他又问:“家乡人民生活还好吧?”

    我有些吃惊,答道:“托您的福,家乡人民很幸福。”

    他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还做出礼贤下士状,亲自领我走进大院。晨歌正和一著名作家通电话。他看上去年轻,一表人才,站起来和我握手,捂着电话对我说先到对面主编室。冬阳娇小精干,前几年她和晨歌编辑的几套作品横扫中国之后,畅销书不断,名气如日中天,门庭若市。冬阳取下眼睛,看着我:“你是戈海洋吧?”

    “是的。”我就像伪军见了太君似的点头哈腰。

    “你这是专门到北京谈书稿来了?”

    “好几件事呢。”

    “你的稿子我看了。”她站起来给我沏了一杯茶,安排我坐下,接着说,“你年轻,有潜力。不过这部书稿要出的话还得大改,咋改,你听我的意见。”

    “当然当然,给你们投稿,我不自量力。”我恭谦地说。

    “我们社虽然名气大,但还是小社。”她说,“你看我们这办公环境,老民居,够寒碜的吧,来个人都不好意思。不过我们过两月就搬到写字楼去了,五A级的,以后有机会可以过来坐坐。”

    然后她叫一女孩将我的书稿拿来,翻开,里面有一些用笔标出的记号,她随便指出几处:“你瞧,你这样写,看着倒痛快,出来肯定惹事。”

    “那不过一个处级干部,这种芝麻官中国怎么也得上百万吧。”我小心翼翼地说。

    “这个跟级别没关系,是写法问题,背后是态度问题。你这部稿子麻烦大了,还没出就被盯上了,出了你可没事,我们脱不了关系。也许别的社没问题,我们出过一次事,检讨个没完。”她解释道,“我们是出版社,上边不给你书号,你吃啥?”

    “理解,理解。”我连连说。

    冬阳要我把书稿拿回去动大手术,改完给晨歌。寒暄一阵,把我送出了烧饼胡同。为了确证烧饼胡同是否真有烧饼,我从另一头走出去,连烧饼味儿都没有,倒是有几家杭州包子铺把我的肠胃刺激得咕咕直叫。和四川包子相比,西湖边的包子实在难吃,北方饺子还行,个儿大,至少填个饱。

    2

    长安街上道路的宽阔、建筑物的宏大、车流的湍急和人流的密集,摧枯拉朽般让人产生蝼蚁般的渺小感。密集而警惕的警察、便衣和保安让人浑身痒痒,以致于我经过他们的面前时,努力装出一付上对得起党和政府下对得起人民的样子。我在王府井附近闲逛一阵,挤上1路公汽到了西单图书大厦这个中国最大的书店。这里不愧是个免费看书、免费纳凉的好地方。暮色苍茫时,乘地铁到大望路,然后倒车前往红庙。

    几年前,李皓和杨星辰再也无法忍受清贫,从位于京郊的单位不辞而别,沦为京漂一族。后来,他们向我炫耀他们上报啦——被单位开除,报上发声明了。

    1997年初夏到北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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