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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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汹涌,灾民似的,我被撞得东倒西歪,还得奋力摆脱形形色色的粗暴拉客族。出站大厅,密密麻麻的警察和保安鹰一样的目光搜寻着人群,密集地抽查旅客证件。穿制服的总是让我这种人眼发晕腿发软,我问旁边一位河北旅友咋回事,他反问:“你买票没用身份证吗?”
“没呀。”
“那是你没赶上,查练功的。”
“没听说啊?”
“我也不知道。嗨,说得很严重,说是邪教。电视里不停地放。”
我心虚地经过筛选,一出广场,拥挤嘈杂燥热汗臭和汽车尾气让我几欲窒息。我饿狗抢食一样挤上20路公汽。在北京站广场又是一番挣扎,再次汇入另一片人山人海。看着巍峨的楼群开阔的街道闪烁的灯海,我如同十九世纪初到巴黎的外省人于连或拉斯蒂涅(注:于连、拉斯蒂涅,分别为法国作家司汤达(1783~1842)和巴尔扎克(1799~1850)《人间喜剧》中男主角。)一样局促不安。
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突入脑海:这个1000多万人的城市,每天拉的屎、撒的尿都顺着下水道流那去了?
汗流浃背的我拿出地图对照着走,穿过地铁通道,进入凉爽的恒基中心,然后通过长安街地下通道,来到长安大戏院背后僻静的贡院胡同里的四川驻京办。这儿位置好,凭四川身份证可打折。中国人是靠味觉来认知世界和自我的,对于异乡人而言,找到家乡客栈,听到乡音,吃到家乡菜,味觉上的认同就消弭了异域感,舒缓了紧张感,你也就获得了一种短暂而虚拟的安全感。
“没目的就不能来吗?这事够稀罕的。”看着登记薄上“来京目的”那一栏我就想笑。
“您第一次来北京吧?”那女子笑着问我。
“来过,前年还来过呢,住海淀那边一宾馆。”
“没让您填吗?我不信。”
“是会务组帮我登记的。”我想起来了。
“对吧,不是老乡为难您,规定不是我定的。”
“你说坏人来旅馆还会写下‘我是来犯案的’的?我算开眼啦。”我拿起笔来,飞速写下一溜字。那女子笑得直不起腰,另一女子纳闷地拿起登记簿念了出来:“瞻仰伟大领袖遗容?啊——!”
“人民想念毛主席——这理由正当吧?来一次首都我容易吗?全村都眼巴巴等我带回好消息呢。”在众人的笑声中,我拿起身份证、钥匙、出入证转身进了电梯。
房间正对西晒,踏进去就像进了烤箱。赶紧打开电风扇,还是大汗淋漓。我锁好钱包和手机,取出拖鞋,来到公共浴室。只有一男的。我一声不吭冲了一会,那男的和我搭讪:“四川人吧?”
“啊。”
“旅游还是开会啊?”
“瞻仰伟大领袖遗容——第二次。”
他大笑起来,笑声既像公公又像娘娘。我扫了一眼,斯文的中年男人,身子白得晃眼,如去了毛的行货。
“你身上好多毛啊!”他忽然说。
“嗨,我属猴子的,没进化完,嘢——,我直立行走了。”这无聊的地方,开开玩笑挺解闷。
他也大笑。突然,他一步上前:“哎呀,多雄性啊,好性感!”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搂住我,我吓得一退,呵斥道:“你干嘛呀你?”
“我给你搓背吧,我们互相搓吧。小伙子好性感啊!”他叫道,一只手伸到我背上。我奋力甩开他的手,让他滚蛋。这个放肆的“同志”尴尬退后,讪讪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草草穿衣滚蛋了。
次日,我并没有去瞻仰伟大领袖遗容——再伟大的木乃伊也是木乃伊。记得首次进京去瞻仰时,那宏大而阴森差点没让我当场晕过去,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