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把刀子,既可以把你削尖,也可以把你削平,还可以将你拦腰截断。
在我老爸老妈高高兴兴将我们送出医院后,雪儿立马原形毕露,手一摊:“钱——?”
我兑现了她一百,她又甜甜地说:“哥,再付五十吧。”
“你毛病呀你?”我不满起来。
“哥,我给你爸按摩了快一小时,这对他很有好处,医生都说我按得好。就是街头野店也不止这个数呢,还有往返出租车,五十块不多吧?”
“那是你自己主动的,不过我还是再给你五十块。”我掏出五十给她,警告,“下次我没点头,不许单方面增加服务内容,你不能违约嘛。”
“啊——?还有下次!太好了!啥时候?”她大喜过望。
“可惜不是你了,但你可以推荐。我和老爸老妈说过,有几个候选人,择优录取嘛。”
“哼,花花公子!”她撅起嘴巴。
“啥花花公子?都是演戏。有可能再找你,但下次不行——你有人选吗?”
“那我有啥好处?”
“我只出一百块,另给二十块好处费——三十吧,谁让今儿个我高兴呢。”
“好吧,那你现在先给我五十块订金吧,你到时就给她八十。我找我表妹吧,不漂亮不给钱。”
雪儿表妹媛媛并不漂亮,呆若木鸡,一眼就看出瓷器国应试教育的后遗症,要不是我临时给老爸老妈通报了消息,加上她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我都要退货。细节毋需敷述,更像一部照本宣科按部就班的木偶戏,无论是我还是老爸老妈都一致认为,这个本科生比中专生雪儿差远了。看他们高兴,我又雇了雪儿几次。她演技出众,嘴巴甜,有一阵,我差点就入了戏。
6
其实在宽慰父母的同时,自己已四面楚歌了。砸掉泥巴饭碗并不可怕,戳洞洞鱼甚至拾废品也比那挣得多。问题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后,钱突然不好挣了,连扛着镰刀斧头都不如以前好使了。尽管我摇舌鼓唇,把这本内部机关刊物吹嘘成本地的《求是》杂志,暗示只要花点小钱,树树形象,仕途上一片光明,那些比我还聪明的“猎物”们却谢绝入瓮了,明说暗示宣传未必有用,没准还会引起反效果。的确,与其让上级通过报刊间接看到自己光辉而猥琐的形象,还不如直接将银子偷偷打点上去。神不知鬼不觉,还避嫌。
斤斤计较市场回报的私企就别费工夫了,只能在这个欠发达地区的机关或不景气的国企里转来转去,很快就竭泽而渔,还常常出现一家报刊几个人在同一个单位撞车的尴尬事儿。最糟的一次,一个农村气质的同事被当成骗子扭送专政机关。我意识到,这招摇撞骗的事业难以走进新时代了。
有人拉我去做少儿英语培训,我拒绝了。我实在无法殚精竭虑歇斯底里地和一帮流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鬼混。我妈看见一则广告,一所中学在招英语代课老师,每课时十块大洋。我听了直摇头。想当初哭着喊着想去教书而不能,现在去瞎教什么?何况,当年稀饭学院的同学不是教学骨干就是教育腐败带头人,难道去做个工资只有他们三分之一、没编制、没油水、还受他们领导的代课教师吗?我tMD还要晚节吗?
我也不想再去做啥街头窜窜,摆个地摊什么的,钱挣不了几个,人弄得灰头土脸气急败坏的;遇到发了情的城管或喝高了的大盖帽,没准小命都难保。我曾目睹这些家伙像“动物世界”里的猛兽攻击食草动物一样攻击摆摊的,连老弱女人都不放过。像我这样的倒霉蛋,放在体面人的眼里,纯属tMD烂虾米一条,再不敝帚自珍一把,也就眼睁睁堕落为一堆不耻于和谐社会的狗屎堆了。
父母长住医院,我一人赋闲在家。白天去股市上晃一圈,套得一塌糊涂,估计几年是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