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句。
陈天彪怅叹一声,抬起头:“墩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也瞧不起我?”
“看你,往哪说呢,快,上炕,这可是瓶老酒,半年多没跟你喝了。”
乡下人招待客人最热情的方式,就是请客人上炕。坐在地下,怎么也不舒服。陈天彪耐不过墩子热情,推托几下还是上了炕。墩子翻箱倒柜,拿出一瓶老酒来。
“墩子你说,这事儿我是不是做得特混账?”上了炕,陈天彪问。
墩子干笑两声:“从来没听你问这个,今儿个咋了,她惹你了?”
陈天彪摇头,抓起瓶子灌了一口:“墩子呀,你我多少年了,老哥哥从没在你面前现过啥洋相,你也从没揭过老哥哥短。可我知道,这件事你有看法,当时没说,你是怕添乱,这都几年了,你还不说,老哥哥难受哟。”
陈天彪把话题拉开了,这话题沉重,牵扯到他跟两个女人的关系,更牵扯到河阳人对陈天彪的评价。
墩子慌得不知咋是好,他怎么提这个呢,他可从没提过这个呀。老天爷,他咋就突然提起了这。都怪这破碟片,怪那女人!
不对呀,以前他也看过这碟,怎么就不提?
墩子心想陈天彪一定是受了啥刺激,说不定他们两口子现在有了问题,也是,老夫少妻,自古哪有不出事的。再这么下去,怕是?墩子乱想着,眼睛焦急地望着外面,这个招弟,她咋还不回来?
“好了,不说了,对也是它,错也是它,风吹树倒,下雨路滑,对错都是它了,喝酒吧。”陈天彪终于把目光从电视上挪开,自我调侃地说了一句。
“这就对,你是干大事的人,少为鸡毛蒜皮伤脑筋。”墩子急出了一头汗,陈天彪再要是问下去,他就保不准说实话了。
“喝酒,喝酒,你看嘛,轻易碰不上,碰上了就好好喝一场。”墩子忙忙地斟了酒,他想拿酒挡住陈天彪的伤心事。
陈天彪看着这个老实人,心里的感慨更多了。墩子两口子心里,对他离婚娶苏小玉,一直藏着想法,过去他不想听,也听不进去,现在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听他们说实话。
这话墩子咋说?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举起酒杯。两人正喝着,招弟一阵风进来了。
招弟是去下奶。村里有个媳妇生了娃,乡邻们都要送去奶粉还有馒头啥的,叫做下奶。回来路上远远地看见小车,她身子腾地热起来,脸也红了,心也跳了,脚步子迈得快。巷子里几个女人妒忌,酸溜溜地说:“瞅她那骚样,路都不知道咋走了。”招弟装作没听见,这类话她听得多了,耳朵里都长了茧,反正她心里滋润,爱咋说咋说去。她朝后望了一眼,步子迈得更欢了。
进了门,冲陈天彪说:“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看看,冷灰死灶的,叫人笑话。”见墩子只顾着喝酒,怨道,“就知道喝,明明他胃不好,还喝,快下来收拾鸡,我和面去。”
话还没落地,媳妇儿翠翠进了门,也是一阵惊喜,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陈天彪让他们别忙活,弄碗山芋米拌面就行。招弟哪听,又是张罗着杀鸡,又是跑去跟人家要发菜,好像置办酒席一样。
一顿饭吃下来,天已大黑,陈天彪说要回,招弟马上拉了脸:“回回回,离不开她还跑我这穷家做啥?”
这个她,说的就是陈天彪小妻子苏小玉。
墩子吓得伸出了舌头,紧着给招弟挤眉弄眼。招弟不管,装了一袋子玉米棒,打发了司机,说今儿不回了,你跟他屋里说一声,住我招弟家了。
墩子气得直跺脚,不叫她提她偏提。再看陈天彪,果真脸色阴了,目光盯着那张碟,像是跟谁生气。
“你就不能不提她,他心里有事呢。”墩子走出来,冲招弟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