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声,开了,推土机的惊喜中,门缝里探出半个女人身子,粉粉的,懒懒的。女人还没换掉睡衣,头发散乱地披着,脸因慵懒而显出几份娇媚,身子粉嘟嘟的,性感。女人望一眼门口“突突”嚣叫的怪物,缩了进去。很快她又走出来,粉衣绿裤,一股子艳,身材略略显胖,但胖得恰到好处。民工们忍不住就将目光粘上去。女人软软一笑,差点笑酥民工的骨头。她双手端起一个盆子,哗,将一盆污物泼洒到推土机上。登时,空气中腾起浓浓的臊臭。民工们慌忙捂住鼻子,四散逃开,女人“咯咯”笑了几声,进去了。
女人上好门锁,望了一眼东边升出的日头,伸个长长的懒腰,趿拉着木拖鞋进了西厢房。
男人睡得正香。
女人坐在写字台边,胡乱翻看桌上的稿纸,男人昨夜又写了许多,这阵子真是写疯了。女人从不关心男人写什么,也没法关心,只要不停地写她就高兴,写是她生活的希望,也是她热爱男人的理由。她在稿纸的下角悄悄拿笔做个暗记,这是她的秘密,男人从没发现过,她在检查男人写作的进度。做完这项神圣的工作,她暗自一笑,觉得很滑稽,很有情调,又趿着拖鞋,在屋里毫无目的乱转几圈,实在想不出该做什么,索性又回到床上。
床才是她最想要的位置。
女人细心地望住睡熟的男人。
男人昨晚熬了夜,睡相踏实得很。女人摇了几下,没摇醒,女人的情趣上来了。女人的情趣老是来得很怪,也很突然,连她自己都把不准脉,一来便不由自主,便不可遏止。果然,女人伸出舌头,在男人裸露的身子上舔起来。女人舔得很艺术,很见功底,男人很快开始抽搐。女人的牙轻轻咬住男人乳头,手指在男人裸体上微妙地划动,仿佛一叶桨,在水面上打着滑儿,时快时慢,撩拨得水面哗哗作响,几个涟漪后,停在了想停的地方。男人条件反射似的抽搐着,眼还闭着,人却翻身压住了女人,屋子里很快响起兴奋的呻吟……滚滚热浪立时腾起来,放肆地飘在四合院上空,河阳城立马多出一股粉红味。
包工头子车光辉这天早上起得晚了一点。昨晚他没回家,睡在了小洋楼。
小洋楼位于河阳城东北角,这儿原来是一片阔大的核桃园,归林业局管辖。几年前林业局将核桃园开发成简易茶园,供河阳人休闲避暑。车光辉看中这个地方,费了不少心思,才将核桃园买下来,开发成花园住宅小区,给河阳城又增添了一道景色。三层高的小洋楼掩映在翠绿的核桃树下,车光辉又在核桃树间点缀不少楼亭、鱼池,还有曲曲弯弯的碎石小径,使小区环境平添了几多浪漫。小洋楼卖得不错,买主大多是来河阳办厂的外地人,当然也有河阳城里的暴发户。
车光辉拥有的这栋,原本卖给了腐竹厂老板杨东升。杨东升建义乌商贸城亏了血本,为偿还银行贷款,将房子又转卖给他。车光辉没再出售,把它留作交友会客寻开心的地方。
包工头子车光辉本质上并不像个商人,倒像个浪迹天涯的艺术家。他善于赚钱,更善于大把大把花钱。他有一个梦,就是有一天厌倦了赚钱的生活,会有一个女人陪着他去浪迹天涯,这个女人不一定年轻,也不一定漂亮,但一定是个诗情画意的女人。他想他会爱上这个女人。
车光辉爱过不少女人,但每次都不够彻底。这不怪他,人在没钱的时候谈爱是一种奢望,即或碰到了,也未必有信心能把它抓牢。人在钱多的时候谈爱会显得矫情,钱的颜色能改变许多事物,包括爱情。车光辉四十多岁,抛去幼年童年,生命的黄金时间几乎分别处在这两种状态里,这就使得他的爱老处在半虚空状态,没法落实,也就没法放放心心去爱女人,至于有没有女人真正爱他,他想过,却没有答案。因此车光辉想,他打算放弃赚钱生涯的那一天,也许是他寻找真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