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运动
“哦,她女儿要去参加奥运啊?真厉害。”
我立刻蒐集起她的资料,一看大吃一惊。哎呀呀,战绩辉煌。不仅可望在奥运中夺牌,顺利的话,金牌也不是梦。这么厉害的选手竟是亲戚,虽然关系甚远,但想炫耀一下毕竟是人之常情。于是朋友和熟悉的编辑就不用说了,连酒馆的小姐我也不放过。
我还会擅自在银座的酒吧发下豪语:“以后要叫我 OMO 后援会东京分部长。”
这没甚么。就是在大泽先生所说的“出名后亲戚会变多”的现象中,我忍不住扮演起“变多”的亲戚。
若只是这样,还算可爱,但我的吹嘘竟传到某体育杂志的女性编辑耳里。有一天,她找上门。
“等 OMO 拿到奖牌后,要不要在我们杂志上来个对谈?奖牌得主和直木奖入选作家的亲戚对谈,我觉得很有意思。”
“不错啊,务必要办。”
我一口答应,内心其实冷汗直冒。事到如今,已不能说“没有啦,我根本没见过 OMO”。
这下不妙,怎么办?不断烦恼中,雪梨奥运一天天逼近。虽然希望 OMO 赢得奖牌,但届时我到处吹的牛皮就会被戳破,令我坐立难安。
有一天,我接到一通意外电话,是“小真”女士打来的。
这可不是甚么“好久不见”。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我仍是小学生。不过,亲戚这种关系着实不可思议,聊上几分钟很快就熟络起来。
“你真是优秀啊!我们家常常在讲,东野先生实在了不起。”
我不禁松一口气。看样子,她们家知道有我这个人。
“所以,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其实,最近愈来愈多人要采访智子,说话的机会也增加了……”
小真女士要问的是,访谈时,能不能提到作家东野圭吾是亲戚?
“我担心,人家出名后就突然说是亲戚,实在有点厚脸皮。”
她的话又让我冒起冷汗,我早就在做这种厚脸皮的事。当然没问题,我回答的同时暗自庆幸着。
“要是能拿到奖牌就好了。”
我立刻摆出亲戚架势。
“是啊,真想要一面奖牌,不管甚么颜色都好。”
小真女士的声音十分恳切,我不禁体认到,可望夺牌选手的亲戚,只需怀着但愿如何如何的期待,一旦身为家人,想必很辛苦。不单希望能获奖牌,不愿辜负周遭期待的心情一定也很强烈。
由于这通电话,我开始和 OMO 互传电子邮件。写信时我遣词用字非常小心,就怕对即将参加奥运的选手造成无谓的压力。
在雪梨遗憾地错失奖牌后,她在来信中写道:“这是我游泳以来最严苛也最痛苦的比赛。但是,我从中得到非常宝贵的教训。”
我心想,这样就够了。透过电视观赛的我,第一个浮现脑海的念头便是:但愿不会变成她痛苦的回忆。看情形,是我太杞人忧天。
之后,我们也继续通信,而我非常想亲眼瞧瞧她的泳姿。此时,恰巧遇上一个绝佳的机会。二零零二年夏天,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即将在横滨举办。
赛事最后一天,我来到横滨国际游泳池。在这之前,她已赢得两百公尺个人混合四式的金牌,并在好几个项目中得到好成绩。最后一天是她拿手的仰式,我很希望她能再多得一面奖牌。
然而,尽管外表看不出,不过她的疲劳与压力非同小可。得知她将不会站上跳水台时虽感到失望,但事后在书里看到她当时的痛苦,不禁为之心疼。
过两年,我终于见到 OMO 本人。当然,也见到小真女士。她已完全是个中年妇女,而 OMO 好高大。我身高有一百八,可是不知怎地总会想抬头看她。OMO 在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