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阶级祖国”
。大家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这不是把我们当俘虏了吗?
后来明白,“过苏联”后,必须审查、核实你的身份。我是第一个被带去讯问的。顺序是先战士,后军官,战士中又先问女的,女的中又先问年纪最小的——小孩说真话呀。
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红地板擦得亮晶晶的,一个上尉军官,翻译是个混血儿。问我姓名、年纪,读过几年书,家住何处,父母姓名,兄弟姐妹几个,都干什么。再问什么时候参加的游击队,任过什么职务,你的长官都是谁,在什么地方打过仗,谁领你们打的。
3天后又问过一次,看你前后讲的有没有不一致的地方。然后问我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如果让你去学习,穿漂亮衣服,你愿不愿意?我不知道那是让我去当特务。我说我想回去。政治教育讲苏联多么好,唱歌也唱苏联是我们的好朋友,这回过来就被关起来,像对待犯人似的。期望值过高,一下子心就有点儿凉,再说语言也不通,还是回去打鬼子吧。
过界后就被解除武装,哪有共产党缴共产党的呀?你们是不是共产党呀?开头跟苏军讲理,后来有经验了,见到苏联边防军,就自动把枪架在地上,随身携带的东西也交其保管。接下来要洗个澡,把爬满虱子的破烂衣服烧了,换上苏军士兵的旧衣服。然后关在当地驻军或集体农庄的空房子里,有的送进监狱,接受审查。审查时间不等,一般在半个月至一个月之间,也有几个月的。
苏联对过境人员的审查是相当慎重的,唯恐里面混有日本间谍。像第二次伯力会议,2路军、3路军的人都到了,唯独不见1路军的人。有人在珲春对面一边防哨所墙上,见到“金日成到此”五个字,赶紧报告,金日成等人才得以参加会议。
审查也是选人的过程。认为你适合做情报工作,本人又同意,就派去搞武装侦察,或其他秘密工作——留待后叙。
胡真一老人说,西征前整顿部队,老弱病残,女同志怀孕的,有吃奶孩子的,大都留下了。“过苏联”前留下的,主要是老弱病残。像军部副官刘炮,一身好武艺,还有一身病,胃疼腰腿病,都挺重,又五十多岁的人了。抗联胃疼腰腿疼的太多了,轻重而已。再就是“跑毛子”,家里叫“老毛子”祸害过的人,对苏联印象不好,教育多少年也没教育过来,不想去苏联,也留下了。西征前留下的还在队伍里,这回就是离队了。有家不能回的,投亲靠友也不行的,就是自己想办法了。抗战多少年,有功之臣,给点钱,或是什么东西。那时也没多少钱和什么东西了。
老人们都说,“过苏联”后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3路军在朝阳山办教导队,规定学员上课时,也要枪不离身。这回住上房子了,吃上热汤热饭了,就有一种回归人世的感觉。刚过界那人都像饿死鬼似的,怕把胃吃坏了,每人每天400克面包,像陆永久那样的大肚汉,两口就没了,那也算是过上人的日子了。一到晚上,可就折腾开了。听到点什么动静,一些人一扑棱爬起来,伸手就去抓枪,有的还来个就地十八滚。大通铺,人挨人,也滚不动呀。有人滚地下了,一瞅,怎么没“打火堆”呀?再一想,噢,“过苏联”了。
再一个印象很深,也挺鼓舞士气的,凡是送过界的伤员,一般都死不了、残不了。
王明贵老人在回忆录《再次西征》中写道:
这是密营给伤病员腾出来的房子,里面暗得很。一进去,烟呛得喘不出气来,睁不开眼睛。炉中一尺多高的火苗子代替了灯光,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屋内床铺上躺着那么多人。仔细一看,立刻像有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心: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夺去了好多战士的手、脚、耳、鼻。由于缺乏医疗器材和药物,他们就用灰色的旧绷带缠头,用裹腿裹脚,用破布片包手,伤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