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六 千古迷离红丸案
受一个不得寿终的名声,凡属臣了,于心何忍?”这本是一个理直气壮的回击,足以使那些气势汹汹的言官望而却步。谁知这个回击非但没有奏效,反而如同火上浇油,使追查的声势形成了一股狂流。先前弹劾他的还只是些言官,现在连不少大臣也挺身而出了,先前的奏本还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以隐指为主,现在干脆指名点姓地骂起来了。更有甚者,有的奏本还翻起了老账,把方从哲依附郑贵妃的丑事都抖露出来了,最后终于导致了孙慎行、邹元标的奏本……秋风起了,宫院中落叶满径,寒气从门缝、窗缝中钻进来,使人遍体生凉。方从哲此刻连心里都是凉的,他感到再也无力抵挡这些严厉的切责了,想不到居官一世处处仔细,苦心钻营,竟落了个“弑君”的罪名。事到如今要想保全身家性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上疏请求归隐。方从哲思来想去,终于选定了这个退身之计。他写了一道很长的奏本,一面仔细为自己辩解,一面十分诚恳地提出了退隐的要求。
方从哲奏本递上去不到十天,天启皇帝的批准谕旨就下来了。十一月初,这位执政八年之久的老臣,在萧瑟的秋风中,凄然地离开了京城。卢沟桥的长亭前,芦荻萧萧,落日斜映,断鸿声声,一派肃杀景象。方从哲举起酒杯,对前来送行的几位幕僚发泄了一番感叹。一阵寒风卷来,他那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飘洒,越显凄然,以至送行的幕僚都落下了伤心的眼泪。方从哲走了,在荒草侵径的小路上,在乱云与荒草接壤的天尽头,在落叶飘零的秋风中,孤独地走着一个被从统治集团中倾轧出来的失败者,但是悲剧并没有到此结束……就在方从哲离京后不久,又一批严查红丸案内幕的奏折送到天启皇帝的案头。这位十六岁的少年皇帝一生也算是充满坎坷了,还在幼年时节,自己的生母就因被人殴打而病死,而父亲一直得不到万历皇祖的信任,几次差点被废掉皇太子的称号。好容易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却又大病缠身,如今又突然不明不白地死去,这使他心中蕴蓄着一股报仇的情感。方从哲恰好成了他发泄仇恨的对象。所以当方从哲乞归的奏本上来后,他一点也不留恋地准了本,而现在群臣并没有因为方从哲的被贬而停止对他的攻讦,就更使天启帝觉得方从哲逃不脱弑君的罪名了。但碍于从哲乃是三世老臣,一时不好给予过重的处置,所以天启将这些奏书都留中不发,以观动静。这天上午,天启皇帝正在群臣的奏折中寻找指控方从哲的本子,却忽视发现一个非常熟悉的字体,仔细看来,却是方从哲从致仕的老家发来的。奏疏写得很恳切,疏中说:“离京后无时不注目朝廷,知道群臣还在先皇考殡天事上纠缠不休,自己年老愚昧,未能阻止庸官进药,罪不容诛。为表示谢罪,愿乞削去官阶,以老髦之身远流边疆,以平朝臣之怨。”看罢奏折天启又有点同情起这位老臣来了,就把原疏发内阁度议。他没有想到,这正是远在江南的方从哲希望他做的。
在处理红丸案的过程中,方从哲是走一步错一步,只有这最后一道奏疏算是走对了。他上这道奏疏的目的一是以恳切的言词,严厉的自责来平息公愤,二是希望唤起一些朝臣的同情,能站出来替他说上几句话。结果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群臣在议论方从哲的奏折时,已有人为他鸣不平。不久,刑部尚书黄克缵、给事中汪庆百、御史王志道等纷纷上书,要求立即刹住追查大行皇帝暴卒之谜的舆论。他们的主要理由就是如果纠缠下去,朝廷不宁,且陷先帝以非善终之地,与皇家名声也不好听。这样的理由如果从方从哲嘴里说出,就能引起众怒,而从其他官员嘴里说出,就显得有些道理。但天启认为这种辩解并没有搞清红丸案的真相,一时难以决断。这时,一直缄默无言的阁臣韩终于站出来说话了。韩以一个亲历者的资格出现,把当时他目睹的一切事实都详细地说清楚了。特别是方从哲当时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情景,被描绘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