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四 东厂乱断女尸案
萍通奸的神话,最后还倒打一耙,参劾魏应召接受张柱的三百两贿银,妄出人罪,包庇真凶,枉杀无辜。奏章写好后,他亲自盖上了东厂的大印,不经过司房文书润色,就直接令人送进宫中去了。他知道,东厂上奏的东西,是没有人敢扣押的,即使是半夜里,东华门关了,也可以从门缝里塞进去,当晚就能送到皇帝手中。他也知道,皇上对东厂的紧急呈文,是从来不驳回的,差不多是件件照办,所以他估计,不出两天,魏应召就将受到严厉切责,案子就能彻底翻回来。
嘉靖皇帝当天下午就接到了李青的密本。这位一心炼丹铸药、梦想长生不老的皇帝,对朝政大事可以不闻不问,但对东厂送来的密报,却从来没有积压过。李青的密本言之凿凿,有凭有据,使嘉靖深信不疑二他本来就对刑部官员不放心,这次又触动了他心中的猜忌,便不假思索,亲自在密本上批道:“刑部妄出人罪,当受切责,魏应召草菅人命,罪不容诛,着即下诏狱待审。原案移往都察院,令右都御史熊浃复审后报来。”写完后,他唯恐内阁官员将这道圣谕压下,又特意吩咐司礼监,此谕直接下达到都察院,并责成熊浃在十日内将复审结果具本禀报。
都察院右都御史熊浃,接到圣旨后,心中很是诧异,他不明白像这样一件普通的民间凶杀案,何以会受到皇上如此的重视?他这几天也风闻刑部断理此案后,很得民心。尤其是对魏应召,他更有了解,因为刑部曾与都察院会审过几件大案,魏应召在会审中那种一丝不苟的精神,曾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对如何审理此案他心中也感踌躇。遵照皇帝旨意,他下令将魏应召下到了锦衣卫的诏狱之中,然后立即行文,调张孙氏被杀案的全部案卷,以便详细了解案情。但是,刑部案卷还没转来,魏应召的夫人许氏已经来都察院击鼓喊冤了,熊浃感到案情复杂,接了许氏的状纸,就一头埋进了案卷堆中。
刑部的案卷,条理非常清楚,张福杀死亲生母亲的证据件件齐全,无可辨驳,而李青密本上的所有指控,都属于虚乌有,经不住推敲。比如,李青揭发张秀萍与张柱通奸,但经过熊浃亲自察访,这两个人在案发前就没见过面。再如参劾魏应召接受张柱贿银三百两,而查抄魏应召家时,这位廉洁的京官,家中竟没有三十两纹银的积蓄。事情很明显,东厂在无中生有诽谤刑部,魏应召因为明察秋毫,得罪了东厂被无端下狱,而皇帝轻信了东厂的谗言,把案情颠倒了。对于这样一个案子究竟应该怎样判断,使熊浃伤透了脑筋。
熊浃深深感到,自己成了一根扁担,一端挑着皇帝和东厂,一端挑着魏应召和几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这对立的双方,力量相差是那样悬殊,但是真理又偏偏在弱者手中。身为都御史,自己不能不秉公依法办事。然而一旦秉公办理,就违背了皇帝的旨意,戳了东厂的痛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熊浃费尽脑汁企图找出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但人命关天,要了却这场官司就得杀人,实在容不得半点含糊。怎么办?这位素以办事决断著称的执法大臣,左思右想,竟然无所适从了。他想到自己二十余年的宦海生崖,想到自己由一个刑部主事,几经周折,终于成为一个二品大员的艰巨历程,想到自己如今已年过半百,再过几年就可以朝廷重臣的身份致仕衣锦还乡了,实在不希望在什么地方与皇帝发生矛盾,弄出风险来。于是,他心一横,提起笔来颤巍巍地写下了一道维持东厂原议的奏折。但是,当他要把奏折往信袋内装的时候,眼前又浮现出了许夫人击鼓鸣冤时那凄切而坚定的神态,耳际又响起了魏应召在被缉拿下狱前那几句义正词严的话语:“王法条条,岂能轻废,国家法司,焉可徇私?”不觉又犹豫起来。他似乎看到了无辜的张柱被绑赴刑场就戮,看到了纤弱的张秀萍被铐镣入狱,看到了李青和张福那得意的狞笑。熊浃再也坐不住了,他感到自己做了一件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