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四 东厂乱断女尸案
这位在刑部当了年四十年执法官的老先生,听了陆粲的话后,没有表示任何态度,只是狡狯地望着陆粲说:“依陆大人的主意应该怎样断才好呢?”陆粲看着刘希简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心想:看来他还没有一定的主见,我不如以大义去打动他,使他与我同心戮力。于是,把语调放得十分坚定地说:“此案情节清楚,脉咯分明,魏郎中是依法而断,岂能推翻?”刘希简似乎没有听明白,眨了眨几乎睁不开的小眼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完全依魏应召的原议?”陆粲简直有点生气了,冷冷地说:“正是。”刘希简不言语了,只见他微闭起双目,嘴里自言自语地叨唠着,也听不出他说的什么,但是可以看出他是盘算着这样处理会得到什么结果!陆粲被刘希简的这种神态引得有点好笑,他紧紧地盯着刘希简那张正在紧张思索的面孔,等着下文。过了好一会儿,刘希简才摇了摇头说:“不妥,不妥,陆大人这样断,无异于引火烧身。”陆粲不高兴地说:“难道依东厂的判断?”刘希简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追问,只是絮絮叨叨地说:“斩了张福,东厂等于彻底败讼,那李青之流岂肯罢休?放了张柱,皇帝的旨意等于放屁,万岁爷焉能照准?到时候—‘道圣旨下来,不但保不住要保的人,反而把我二人饶进去,这又何苦来?何况熊都御史地位那样显赫,只因替魏应召说了几句真话,就落了个解职待罪的下场,你我小小四品京官,又怎能力挽狂澜?”陆粲听了这几句话,心头也罩上了一层冰。虽然他不满刘希简的明哲保身,但仔细一想,刘希简说的又句句是实情,于是也变得哑口无言了。
时间已到了下半夜,从大街上传来的阵阵梆声,报告着天色已近三更。两位复审官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知如何是好。刘希简从大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前,把虚掩的屋门推开。一股夜风卷着阵阵花香吹进屋来,使人感到’了一点清爽。他不再坐下,只是佝偻着腰身,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踱起步来。走了一会,他似乎有了点新的启示,眼睛一亮,说声:“有了。”陆粲赶忙走过来问:“刘大人莫非有了力挽狂澜的妙计?”刘希简此时忽然一扫他那龙钟的老态,面情庄重,语调恳切地说:“陆大人,老朽自接到圣旨后,就知道审完此案,老朽的宦途生涯也就该结束了。说实在的张孙氏被杀一案,只有依魏郎中之议才可使天纲恢恢、民心俯顺,老朽再昏庸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我所顾虑的只是陆大人,大人今年刚满不惑,正是鹏程万里之时,况且大人才华横溢,方正忠直,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和老朽一道维持原议,下场必然和魏郎中’相同。为揭示李青一个人丑恶,同时毁掉两个复审官员,未免有点不值得。所以老朽千方百计企图寻求一条两全其美的良策。无奈冰火不同炉,实在难以在李青和魏郎中之间找出一个互不伤害的办法……”刘希简说到这里,似乎有点动感情了,他用炯炯有光的双目盯着陆粲说:“陆大人从明天起可上本告假,老朽当于三天之后,上本替魏郎中力争。倘若天恩浩荡,准了我的奏本,那满城的风雨自可平息,倘惹万岁震怒降罪,自有老朽一人承担。老朽今年已近古稀,儿女子孙都远在四川务农,谅无可牵连……”“不!”刘希简的话没有说完,陆粲就激动地打断了他,“老大人年事已高,我陆粲岂能让大人挺身领险,不如大人称病告假,此案由我陆某一人料理,纵有塌天大祸,陆某愿一力承担!”刘希简深为陆粲的不避斧钺所感动,坚持要自己一人上本。两位忠肝义胆的直臣,直争了半个时辰,谁也劝不退谁,最后陆粲才说:“既然如此,不如咱们谁也不回避,联名上表,也许两个人比一个的影响大一点,万岁会采纳忠言呢?”刘希简想了一下,也不再坚持,于是一老一中两位审案官员,一字一句地探讨起给皇帝的奏本来。
嘉靖没有想到,在自己急旨降下的第二天下午,陆粲、刘希简的复审本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