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国史馆的饷银居然被周大拿去赌博
子更是着慌:倘若大总统怒而撤销国史馆,到哪里去寻一份养家糊口的捧银?
王闿运背着手在书房里踱了半天步,终于想出个主意来了。他提起笔给袁世凯写了一封信:
近闻有人建议总统亲来国史馆审查国史,此纵生之议也,窃以为不可。昔唐文宗欲观《起居记注》,起居舍人魏摹谏曰:“《记注》兼书善恶,陛下只需尽力为善,不必观史。”元文宗欲到奎章阁看国史,编修吕修诚阻曰:“国史记当代人君善恶,自古天子无取观者。”唐文宗、元文宗皆因谏阻止步,史官赞之。大总统英明智慧远胜两文宗,望能弃小人之愚见,行明君之公义,罢国史馆之行而尽力为善。千秋史册,自当有大总统一页佳录。
袁世凯看了这封信,觉得王闿运说得有道理,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本来是正常视察,却变成逼迫国史馆隐恶扬善文过饰非,反为不美,遂传令取消。
整个国史馆都松了一口气,但馆长王闿运的气却没有全松。因为今天已是十四了,八月份的薪水还没拨下。开馆三四个月来,没有一个月是按时拨款的,总要七八天后才姗姗来迟,而且无一月是足薪,拿到八成就算大吉了。
每过初五,老夫子们便来馆里索薪,经管此事的周妈很烦,就像欠了他们的债似的。王闿运一生自己从不理财,更不借债。这国史馆长,好比前清翰林院掌院学士,虽然没权,却是最为清华高雅之职,没料到反倒成了负债的头儿。你说王闿运恼火不恼火?
来到京师后就大失所望了,又加之这一着,更使他心灰意冷。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许多人都等这份薪水去过节,脾气暴躁的钱筠已向馆里讨过几次了,昨天还口出不逊。周妈转告给王闿运,他听了越发不舒服。
正在这时,周妈面带喜色地进来说:“老头子,财政部派人送薪钱来了!”
“你收下了吗?”王闿运略为宽慰地问。
“收下了。”周妈点头。
“送来多少?”
“只有五千,比上个月还少一千。”
“财政部真是混账!”王闿运气得骂起来。“小小的国史馆每个月只要一万元,还要月月短缺,没有钱就莫办馆,装这个门面做什么?”
“老头子,财政部的差役还等着要收条哩!”周妈提醒。
“不给收条!送半截钱,还好意思要收条吗?”别看王闿运八十三岁了,发起火来依旧调门很高。
周妈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你叫他进来吧!”停了片刻,王闿运气色和缓多了。
周妈出门把财政部的胖差役领了进来。
“你们周总长要我给他写幅字,说了好久了,你今天给他带去吧!”王闿运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铺纸提笔。
“是,是。”胖差役哈着腰说。
王闿运想了想,在一张两尺多长六七寸宽的宣纸上写下了白居易的《暮江吟》:“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王闿运写完后自己折好交给胖差役,说:“你拿去吧!”
“王馆长。”胖差役接过后恭恭敬敬地说,“部里招呼过,请您写一张收据。”
“这就是收据。”王闿运指着胖差役手里的《暮江吟》。
“这就是收据?”胖差役大惑不解。
“你回去告诉周总长。”王闿运听了胖差役的话,想想也是,民国政府的总长们有几个是脑子开窍的,说不定这个周总长也 弄不明白此中的含义,不如干脆点破。“国史馆的薪水是一万,他给了我五千,我回他个‘半江瑟瑟半江红’,表示已收下了他的一半,并提醒他还欠了我的一半。九月初三,请他连下个月的薪水一道补给我。”
胖差役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