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老于应对的袁世凯,面对周妈,不知如何称呼为好
当火车徐徐开进前门车站时,在贵宾室里等候已久的欢迎人群走上月台。这中间自然少不了王闿运的两名高足杨度和夏寿田,另外还有两位要人,他们是大公子袁克定和内史长阮忠枢。此外,湘绮老人在京的诗友和学生以及慕名前来欲一睹风采的各界名流数十人,把个宽敞的月台挤得满满的。
周妈扶着精神矍砾的王闿运走下火车,杨度和夏寿田忙迎上前去向老师请安道乏。
王闿运高兴地问杨度:“皙子,你如今做的事业有多大?”
杨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笑地说:“事业要等你老来做,我只能做帮手。”
王闿运哈哈笑道:“我都八十三岁了,还做什么事业!”
又转过脸对夏寿田说:“午贻,你现在的地位在前些年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了。”
夏寿田笑道:“我只为大总统做些跑腿传话的事,哪里有那高的官衔。”
这时,一位矮瘦的中年汉子正移着快步向他走来,右腿明显地跛着。杨度忙向老师介绍:“这位就是袁大总统的长公子芸台先生。”
“噢,噢。”王闿运点着头打招呼。
“久仰王老先生大名,今天能在北京见到您,我很荣幸。”袁克定说着,伸出一只套着雪白手套的右手来。
王闿运一向不习惯行握手礼,他通常使用的是双手抱拳式。尤其是见袁克定带着手套来握手,他颇为反感,心想:是嫌我老头子手脏?这样一想,脸上便没有了笑容,两只手松松地抱着,随便抬了抬,说:“免了吧,免了吧!”
王闿运当着众人面的这个举动,颇令大公子难堪。杨度见此情景,忙把阮忠枢介绍出来:“湘绮师,这位是大总统派来的代表,内史长阮忠枢先生。”
“忠枢奉大总统命在此恭候王老先生。”阮忠枢见王闿运不与袁克定握手,便改行抱拳式。
王闿运见面前的这个内史长一脸黑气,骨瘦如柴,心里老大不舒服,暗思:袁世凯怎么用一个这样的人做内史长!嘴里随意哼了哼:“好,好!”连手都没有举起,眼睛却在欢迎的人群中寻找故人。
此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子在人堆中边挤边喊:“壬老,壬老!”
王闿运循声望去,脸上立刻满是笑容,便不再管身边的大公子和内史长,迈开长步走过去,一边也喊起来:“哭庵,你也来了!”
哭庵是易顺鼎的号。易顺鼎是湖南龙阳人,字实甫,中过举,做过道员,现正在总统府印铸局做代理局长。哭庵是个成名很早的诗人,八九岁时诗就做得很不错了,十三四岁便诗名满三湘,与曾广钧平分秋色。王闿运很赏识他俩,称曾为神童,易为仙童。哭庵才子气十足,不仅与樊樊山一道领京师诗界风骚,又和一批贵公子一起做了京师票友会的首领。他喜捧名角,尤爱捧名坤角。每当长得漂亮又唱得好的女戏子出场时,他就会在戏园子中大喊大叫,大声鼓掌。知道的,说他是个不拘形迹的老才子;不知道的,说他是一个令人讨厌的老癫子。
易顺鼎喘着气来到王闿运的身边说:“壬老,终于把你盼来了。明天我在萃华楼做东,请了樊樊山、鲜灵芝等一班人来作陪,你老一定得赏脸。”
“鲜灵芝是谁?”樊樊山的大名,王闿运是知道的,但鲜灵芝是何等人,他从来没听说过。
“鲜灵芝是当今京师第一大名坤,人长得漂亮,戏也唱得好。”易顺鼎眉飞色舞地说,“我叫她干娘,她叫我师父,彼此两相抵消。”
人群中有人发出笑声。
“她多大年纪,你叫她干娘!”王闿运笑着问。
“二十五岁,二十五岁。”易顺鼎连说了两声。
“你这家伙,真正的老不死,二十五岁的女人你叫她干娘!”王闿运在易顺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