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逸事
倒是对黄段子乐此不疲。机场这地方风气淳朴,是“都市里的乡村”,男人女人都刚直爽快,很少城里人的尔虞我诈,最初的担心纯属多余。
那天天津大雾,闹得整个民航系统都乱了套,于是飞机入场也就不太“规矩”。我们变成了救火队员,刚从一架飞机下来,就又被调度叫去“做”下一架,好像一直忙到夜里三点,才稍稍喘口气。大伙儿抓紧打个盹儿,突然铃声大作,原来沈阳飞来一架晚点的737货机,一个小时就要走,在场的三组人不够忙的,调度想起了我们,抓我们顶上去换轮子。
显然这调度是新手,糟就糟在刚才打了个盹儿。要知道人坚持一夜不睡第二天早上打牌是没有问题的,要是让他睡半个小时,再叫起来,那就非出乱子不可。我们在这个状态下被叫起来,两眼通红地往仓库跑。
飞机换轮子,您不要以为跟汽车换个备胎似的,飞机上什么玩意儿都大。刚到机场那天,迎头看见一辆敞车拉着个半圆形的大罩子过来,看着有点儿像放大了无数倍的卫星锅,看得直晕。人家告诉我们,那是747的鼻子盖,还告诉我们,747的尾翼,远看不起眼,实际呢,七层楼高!不用榫,没有连接件,硬是用47个大螺栓固定在机身上……帝国主义真敢想!干了30年民航的王股长如是说。这737的轮子,平时压在机翼下面谁也不会注意,实际上比我还高半截,要用平车拉着走。弟兄们匆匆找调度要签条,从库房领了就干活。我没有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只能帮着撑轮毂。天儿真冷,我记得手套破了个洞,从那个洞风就好像把手掌都穿透了似的。还好,弟兄们不含糊,三下五除二,一口气儿把该换的六个轮子全换了,这时候,下一架飞机又落上了跑道。
天正麻麻亮,小童回了一下头,冒出一句“梦”话来:“这飞机翅膀怎么有点儿耷拉?”
班长在后边给了他一个“勺”儿:“没睡醒啊?飞机又不是鸭子,还能耷拉翅膀?快干活去!”
第二天,当然大伙儿休息。
可是到了下午……
总队长亲自开着车把我们从宿舍都“请”去了。
享受了如此待遇,大伙儿便有些忐忑。再进屋一看来人,脑袋顿时就大一号儿——是总局的黑老六,事故调查组的!我看看班长,他的脸色铁灰,看来也没经过这样的场面。昨天的机组人都来了,谁也不说话,面面相觑,还有一个满脸抽筋儿的调度。我猛然想起来小童那句话,难道是……
六爷站起身来,咳嗽一声开始讲话,前边都是什么“质量安全年”之类的废话,还带着点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味道,末了说:“昨天××航班的轮子是谁换的?”
一片寂静。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脑子都在迅速地转动。昨天太乱了,调度替大伙儿划的勾,应该是今天我们去补手续的,现在承认了,会是个什么责任?是着地的时候爆了轮子?还是轮毂没上紧?要是摔了飞机……我们换换眼色,都觉得脖子后头冒冷气。
沉寂了有一分钟,班长到底是条汉子(反正最后也要查清楚,还是主动点儿吧),把牙一咬说:“是我们12组换的,不过轮子可是仓库发的……”
你们领的是什么轮子啊?
波音737-300,前起落架左侧四个,右侧两个。
六爷绕着班长转了半圈,我们也都站了起来,班长挪动着脚步,保持立正的姿势面对着老黑。
737-300?啊?你的漏子捅大了!告诉你吧,换了四个737-300的,还有两个,你换的什么?啊?737-200的!直径差着10公分!那么大的轮子你都能换错?!
我看班长腰杆儿一挺,好像要休克。737-200和737-300的轮子虽然不一样,但是都放在一个库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