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苦读寒窗期间,至少有两件事要说。
据台湾章君榖的《吴佩孚传》称,吴佩孚出生在登州府蓬莱城靠北门的县学后街上的一家杂货铺里。他出生前,其父恰好梦见了本县前朝大英豪戚继光。戚继光,字佩玉,其故宅在距吴家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所以,粗通文墨的父亲就为“孚”字辈的儿子取名“佩孚”,字“子玉”,他把戚大人的字嵌进了儿子的名与字中,指望儿子长大后能像戚继光那样为国雪耻并光耀祖宗。后来,吴佩孚当上直鲁豫巡阅副使以后,人们便以“玉帅”称呼之,也正缘于其字“子玉”。
再是他二十岁那年冬天,某日,突有一艘人们从未见过的大家伙出现在北边海面上,驶近时吴佩孚等人才看清,是一艘载有大炮的战舰。看热闹的人们正在议论着的时候,那家伙突然朝蓬莱阁开了一炮!轰得海边看热闹的人哗然而散,轰得全城人心惶惶。后来,人们才知道,大清国和小日本的海军在东面海上打起来了,这是一艘从威海那边驶过来的日本战舰!倭舰离开后,吴佩孚跟许多人跑到蓬莱阁查看损失,只见阁上那块最大的牌匾“海不扬波”恰好被鬼子的穿甲弹穿中,“不”字不见了,成了一个弹洞!在中国人的辞典里,“海不扬波”是“太平之世”的意思,偏要让海扬波的日本人毁了中国人的太平之世。吴佩孚就是这样开始认识了东邻之邦。
二十二岁那年,蓬莱城安香店杂货铺里的吴家老二一鸣惊人,考取了登州府院试的第三名,中了秀才,也就是族谱上所说的“庠生”。然而,未待这个新科秀才往前走下去,即被县上革去功名,成了“海捕”的通缉犯!关于这一点,本着“为尊者讳”的记录原则,吴亮孚没好意思往族谱上记。
我无法不念叨“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句俗语,禁不住咧嘴朝同伴张彤释然而笑。
从前门到东四,上百辆小汽车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护送吴大帅入住什锦花园,其景况极一时之盛。
一是在他十五岁时,母亲为他订下一门亲事,在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女子是个小家碧玉。然而,很不幸,那位宋家的“碧玉”没等到过门儿,即染疴过世。吴氏老茔里上一年刚添了父亲吴可成的坟头,接着又多了一座属于吴佩孚妻子的新丘。未及成人,爹爹即过世;未等成家,媳妇却夭亡。吴佩孚真是命苦!但老吴又是个很重情义的丈夫,发迹后,一直以从没见过面的宋姑娘为元配,并为之申报了族谱上所说的“一等勋爵夫人”,为宋氏家人赢得了政府的固定补助。
起身离开兰州前,他给在北平主持北方军政大局的张学良打了个电报,没有什么客套话,就是告诉人家,他要“来京长住”。喏,他不承认北平,也即不承认南京政府。
时值寒冬,为一时冲动付出惨重代价的吴秀才,顶着刺骨的西北风天天跋涉,千里迢迢,终于赶到了帝都。等他找到崇文门外的“隆庆栈”时,身上已分文没有了。在乡亲孙庭瑶大爷的店里,他免费住着,靠在街上写春联与算命聊以谋生。春节过后,生意清冷的他偶遇来京的堂兄,人家知他生活无着,便介绍他去天津卫投奔一位叫郭绪栋的山东胶州老乡,那人虽说只是个营队里的师爷,却能保荐人当兵。由是,吴佩孚结束了第一次闯荡北京的辛酸经历,去了天津,二度入伍,成了清军里的一名“戈什哈”(满语:护兵)。
我在北京串胡同的时候,也曾不断地与一些清末民初的破落豪宅遭遇,却从来不知道吴佩孚的故家“什锦花园”隐藏在哪条胡同里。手头也有几本介绍北京名胜古迹的书,这些小册子是我探寻昨天的行动指南,但却没有一本书告诉过我这“花园”究竟在何方。倒是一个叫“吴家花园”的地方每每让我走神儿——恕我不恭,我老是把颐和园附近的一个叫挂甲屯的小村里的“吴家花园”想成是吴佩孚住过的宅子。那里倒也是困居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