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1845年11月,上海道台宫慕久将上海县城北边的一块土地划给英国人居住,当时这里完全一片农田,种满了水稻和棉花。在黄浦江的西岸,有一条蜿蜒的小道穿过宽阔而稀疏的芦苇丛,那是纤夫们为拉船而踩出来的。当年在这里赤着脚、流着汗的人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原本少有人烟的郊外,在三四十年后竟然成为世界上人口最拥挤的地区之一,而这条毫不起眼的羊径小道,居然早已变身为中外知名的外滩。
外滩处于黄浦江的西岸,这里既是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之处,也是黄浦江水势最深而水流最平之处,可谓是天然良港的最佳位置。在获得了租界的管理权后,英国人首先在这里建造了两座驳船码头,以方便其外贸商品的上下进出。仅过了十年之后,这里已经拥有了大大小小十余座码头,其货物的吞吐量远远超过了下游上海老县城的传统码头。
外滩码头的后面,是一些外国洋行陆续建造的两层洋房,其中不乏历史上知名的义记洋行、颠地洋行、怡和洋行等外国商事机构,这也是后来“外滩”的雏形。外滩,中国人当时称之为“黄浦滩”,洋人则唤之为“Bund”,其所指的这个新兴的商港地带,范围与现在的外滩基本接近。不过,当年洋行初建的两层建筑在使用了数十年后基本被拆除重建,现在外滩那些被称为“万国建筑博览会”的西式建筑大多是上世纪初期的产物,这些建筑可远比最初的两层建筑要宏伟得多,而且保存至今。
1848年后,工部局在英租界外滩一带修筑了一条鹅卵石煤屑道路,后来又在这条路上安装了新奇的煤气路灯并种植了优雅的行道树,法租界外滩路也随而与之连接(当时英租界与法租界以洋泾洪为界,即现在的延安东路)。到1865年左右,这条滨江大道已经成为当时上海最宽敞最漂亮的马路,每到傍晚,在上海工作的各国洋人们或驾着马车,或步行来到这里欣赏美丽的黄浦江景,在夕阳的残照下,这里成为了他们最深刻的异国记忆。
很显然,当时外滩具有双重功能:白天这里是繁忙的港区,晚上则成为了居民们最佳的休憩区。为防止商人们滥用自己洋行前的土地,工部局决定不再增设港区设备,而要将外滩转型为一块公共绿地、一个公共的休闲场所,因为这里是“居民们在黄昏散步时能从黄浦江中吸取到清新空气的唯一场所,也是租界内具有开阔景色的唯一地点”。
在这一决策下,外滩的沿江地带陆续被填平并铺上草皮,这里也逐渐成为了上海景观的首选标志,并开始出现在当时的油画或摄影作品中。1868年,在外滩带的最北端,也就是黄浦江与苏州河的交汇处,出现了上海租界中的第一座公园——“上海黄浦公园”,这也是为时人所熟知的外滩公园。
外滩公园的筹建、设计与管理过程均没有华人参与,在最初的时候,它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只是在1875年那座著名的长118米、宽12米的外白渡桥改建成功后,当人们从高耸的桥上走过的时候,外滩公园的美景尽收眼底,这才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当时有位署名为云间逸士的人在《申报》上发表一篇关于“外国公园”的洋场竹枝词,其中便描绘道:“行来将到大桥西,回首窥园碧草齐。树矮叶繁花异色,雨余石上锦鸡啼。”但令人不快的是,当租界中居住的华人试图进入这座公园一窥美景时,却被门警阻挡在外,这又是为何呢?
近年来有一种奇怪的论调,说外滩公园“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是伪造的,如《世纪》杂志所刊登的一篇流传颇广的文章——《揭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流传之谜》中便认为“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乃“纯系误传”,理由是20世纪30年代上海通志馆成员蒯世勋于1932年在翻译《中国的发展》中的“C admitted”一句话时,将之译成中文“华人与狗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