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好人胡适,为什么就这么好
。胡适去世后,梁实秋曾说:“大使有一笔特支费,是不需报销的。胡先生从未动用过一文,原封缴还国库。他说:‘旅行演讲有出差交通费可领,站在台上说话不需要钱,特支何为?’”胡适出门公干,为了省下门前叫出租车要付的小费,他每次都是跑到大使馆门前大道的拐角处才叫出租车,其节俭如此。
抗战结束后不久,胡适出任北京大学校长,而在国民党败退台湾前,胡适对时局极为绝望,最后乘船到达美国纽约并住进了他当年曾租住过的公寓里,开始了他在海外的寓公生活。这段日子,是胡适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他当时只有一点有限的存款,生活是相当清苦的。
当时逃亡到美国的原国民党政府要员如过江之鲫,但美国政府已经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之前曾吃饱捞足的,固然高枕无忧,但为官清廉者就困窘了,陈立夫当时就在美国养鸡为生,而胡适更难办,他当时只是一个年老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谋生乏术,在米珠薪桂的纽约大都市,没有收入,存款有限,坐吃山空,如何是好?
据唐德刚所说,胡适曾多次叮嘱他:“年轻时要注意多留点积蓄!”这话虽是对晚辈的关心与劝勉,但何尝不是胡适对自己凄凉晚景的深沉叹息!做惯了名人的胡适,此时无事可做,也只好与家庭琐事打交道了,胡太太在厨房烧饭做菜,胡适就帮忙整理内务,洗碗抹桌子。有一次胡适外出,胡太太一人在厨房烧饭,一个彪形窃贼忽然自防火楼梯破窗而入,幸好胡太太没有学会一般美国女人临危时的尖叫,她只是下意识地走向公寓大门,把门打开,反身对那悍贼大叫一声“GO”!那位大黑贼看了老太太一眼,居然真的从门口“GO”了。而胡老太太则把门关好,又径地回厨房烧菜去了。真是奇迹!
20世纪50年代时,胡适在内地仍旧是“名人”,不过是充当“反面教材”的。唐德刚曾这样描述当时的胡适:“可怜的老胡适这时贫病交迫,每天上市场去买菜买米,抱着个黄纸口袋,灰溜溜地蹒跚而行,街头胡儿,哪里知道这个穷老头却是百万大军追剿的对象?”
不过,胡适对于这些批判他的材料却十分有兴趣,每次都让唐德刚尽可能多地搜罗过来,然后津津有味地一一阅读,有时候看到荒谬处还忍不住掩卷大笑,连声说:“我哪里是这样?我哪里是这样?”由此看来,他并不认为自己被“百万大军”批倒,反而为这些人没有搔到他的痒处而怡然自得呢!唐德刚戏称,您之前的弟子罗尔纲会不会也用马列主义批评您?胡适连说,胡说,胡说,这不可能,不可能。胡适还是太天真,李宁的广告不是说了嘛,“一切皆有可能”。
8年后,胡适被推选为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他最终飞离美国,结束了这段不堪回首的半流亡生活。回到台湾后,胡适被给予高规格的礼遇,但他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他在台湾的几年间先后四次入院,每次都是心脏病复发,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在此期间,也有一些不快的事件发生,胡适遭到一些不善的攻击,这更是令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1962年2月24日上午,胡适在南港中央研究院主持第五次院士会议,在之后举行的酒会结束时心脏病猝发身亡,享年七十二岁。在胡适的葬礼上,蒋介石亲往祭吊并亲书挽联:“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胡适最后被安葬在台北南港旧庄墓园,墓门上刻着蒋介石书写的四个大字:“德学俱隆。”
胡适去世的那天晚上,后成为知名人物的小门生李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别看他笑得那样好,我总觉得他是个寂寞的人。”不错,自古圣贤皆寂寞,胡适也可以这样说。在台期间,胡适的秘书胡颂平曾在一次谈话时脱口而出:“我读,在先生身上得到了印证。”胡适听后,先是一愣,随后慢慢地说:“这大概是因为我多读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