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变成邮票
原来外婆不算老,才四十八。外婆也有个开打冷小店的潮州佬的男朋友。
玲玲开始防范她的哎吔“外公”。
她不爱回家——处处都不是“家”。为消磨时间,储好钱,有空便打个耳洞来happy一下,抖擞精神又漂亮。
她知道阿健下课后会到机铺打机,这是她的“初恋”,虽然只是暗恋,还带点永不说破的卑怯,她也常在机铺流连,偷看他。
在那儿认识了黑仔,道大家乐吃过一次什锦海鲜锅,又饱又暖,她成了黑仔的女朋友。多好,有落脚处了。有时便住到他家。左右耳各打一个洞来纪念她的归宿。
但十八岁的黑仔生性风流。
一回玲玲发现他抽屉里有草莓荧光避孕套,不是自己爱用的那款,知道他另结新欢。二人大吵。黑仔道:
“我不爱你了!jojo多型,穿了乳环,玩得好high!”
“那我就去死!”
“你死吧,你想死就跳下去!”
玲玲闻言二话不说,自十三楼推窗一跃……
想跳楼,就跳楼。
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简单又爽快。
还在不爱她,她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谁可以爱。玲玲只觉得人生没有希望。
她跳至十楼,几根衣裳竹被压断了,又撞歪了五楼的花架,整个人下坠压穿一楼的檐篷。全身浴血伏在房间窗外呻吟。
“好痛呀,救命呀!”
一楼户主听到隆然巨响,出来一看。吓?整幅檐篷被压毁。一塌糊涂,他十分生气。
“你跳楼,心甘命抵,救什么命?把檐篷压成这样,我要花几千银去整,搞成这样,累街坊,这回你不死我死了……”
絮絮叨叨骂了二十分钟。警察来了还未收口。
玲玲出院,已经是一个月后了。窝囊地回到受尽白眼的外婆家。
学校虽是band5,容不下她了,这回打了十七个耳洞的女生,自己识做吧。索性出来打工。找了一份派单的工,天天在铜锣湾最热闹的行人专用区,想熙来攘往的shopping的人,递上一份份传单,一包包纸巾——连“自由行”的大陆妹,都比她幸福。
但玲玲奋勇不甘后人,两只耳朵就像用金属环绲边间格一样,密密麻麻,还叮当作响,她的表情很得意,带“傲视同侪”的笑靥,这是身份象征。
大刀上的钢圈?厚厚一本活页簿?金属环一天一天地累积。特效药吃多了会伤身,楼跳多了也挨不住。
但耳洞打了一个又一个,却不痛。
这天她被炒鱿鱼。
公司说派了卧底在附近监察,见她偷偷把一叠传单扔进垃圾箱中——想不到打份散工也遇上“无间道”。
玲玲未过试用期,失职,连粮也没得出。
她愤而一脚把垃圾桶踢翻。
正想继续施暴,有个外形俊朗的金毛仔拉住她:
“快跑,有差佬!”
他俩逃之夭夭,哈哈大笑。
金毛仔阿伟道:
“垃圾虫罚一千五,你没看电视吗?你阿sir没提醒你吗?”
玲玲变得木然:
“我没看电视,我没有阿sir,我没有爸爸妈妈。”
她补充:“我连家也没有。”
阿伟请她到美心:
“整一个鲍螺片醉鸡肥牛锅。”
玲玲笑:
“我要当归杞子汤底——至多一阵陪你。”她终于吃到了温暖牌火锅了。
“好。”阿伟说,“上我处,有看。”
“吓?都有?好劲!新戏吧?”
“总之有啦。”阿伟殷勤地帮她涮肉舀汤,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