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页
乌石山大钟又一次震荡赤子的心灵
    那辆运煤的火车驶入长沙站,一个全身沾满煤灰的流浪汉从车上跳下来。他找到在湘雅医院做杂务的姑母,洗去一路风尘换上了新买的单衣。

    第二天早上,他便匆匆忙忙辞别姑母,登上开往湘潭的小火轮。当他敲开郭得云的家门时,迎上来的只有年近八十的三老倌。三老倌拉住他的手,禁不住失声痛哭,说得华呀你来晚了,你,得云哥哥半月前就没了。

    没了?他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郭得云害了伤寒病,却又无钱求医用药,不几天就死了。家中,只剩下一老一小。老的,是犹如枯木的三老倌;小的,就是不足12岁的郭炳生。祖孙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也快要活不下去了,幸亏张荣生将小炳生送到皮匠铺去学徒,才算是有了一线生路。

    问到救贫会章程,三老倌说:“得云还没有写就病倒了,这是他临死还惦念的事。”彭得华听了,不由得潸然泪下。

    他就暂且住在三老倌家里,以尽一点微薄的孝心。就在这时候,他听说袁植的部队就驻扎在不远的地方,便产生了投石问路的心思,随即写了一封信给王绍南和张荣生。

    王、张收到信后,马上赶来看望他。好朋友重逢,话多了——赵督军的那个姓欧的高级参议呢?被撤职查办啦,贪污罪。这家伙一倒台,谁还追究宰了“欧猪脚”的事呀。

    黄公略和李灿怎么样?黄石还在第二营八连当排长;李灿还在师部当文书。大家都盼望你回来呢。

    回去行么?行。不过,咱们还是先摸一摸袁植和周磐的底再说。大家又商议了一番,到底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让得华暂且回乌石山老家去。接着,他们对三老倌的生活作了安顿,便又匆匆分手了。

    彭得华踏上回家的路,不由得想起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心中好不酸楚!那乌石山,默默地由远渐近了。那山上的易华庙,默默地露出了一角飞檐。那庙前的大钟,也是默默地一声不响。

    哦,故乡!游子归来,莫非你不欢迎他?

    早春还寒,寒气入骨。山路弯弯,不知何处通幽。流离在外的彭得华,踏破铁鞋为的是寻找一条光明之路,可如今他怀着满腔的惆怅回来了。是的,就这样回来了。难道说,就该这样回来吗?

    唉,这叫他的心里怎不忧郁,怎不彷徨!这个疲惫的游子,几经周折又踏入自己的家门。家,早已是破败不堪的了。当年他母亲病逝的时候欠下的累累债务,使辛勤开垦出来的田园几乎全部抵押出去,至今赎回的只有一半。二弟金华靠捻棕绳挣得几个小钱,16岁的三弟荣华可顶半个劳力。父亲仍在病床上哮喘着。八旬的老祖母依然劳作家务。

    日子难过的穷人,家家如此。父亲长叹着气,说:官府预征田粮,东家就加租。羊毛出在羊身上,总是作田人吃亏。东家每亩加租二斗到三斗谷,作田人交东家押租银子,每百两息谷五石;作田人向别人借银子,每百两息谷却要十二石。这两头削,作田人还不穷吗?“

    父亲还悄悄讲了五舅家的遭遇,那些话让得华的心里更加郁闷。夜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夜很黑很沉,但天总会亮的。他心里有一种预感:那易华庙前的洪钟就要发出轰然巨响了,它沉默不会太久。

    第二天,得华挑起两只空箩筐早早动身,翻过几座山去看望他的五舅,顺便担一些红薯秧子回来。

    五舅孤苦地住在九坛冲,那已是人迹不多的深山腹地了。他住在那里,倒不是为了躲苛政,而是因为他的儿子周云和前几年参加驱逐汤芗铭运动,被人告发后押到长沙枪毙了。云和的妻子因悲痛而小产,也不得不另栖他处。五舅母在一急之下猝死。五舅怎么办?只得躲入深山熬他的风烛残年。

    天底下,快要没咱穷人的活路了。穷人不造反怎么行?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汩水怒潮·平江暴动纪实简介 >汩水怒潮·平江暴动纪实目录 > 乌石山大钟又一次震荡赤子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