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同 李子卿料理賭局 沈繼賢預備遊山
多城裏鄉紳叫船賞梅時節,趁此巧當,亦可掩人耳目。用人中最是玲瓏乖巧,主人歡喜者,名叫升發,這升發是黄埭人,到沈宅來亦有五六年頭,討人歡喜,上上下下人緣極好,今朝要帶他同去;小丫頭服侍月娟姨太太,亦不可少。帶了桂芬,端正鋪程行李鞋籃食盒便桶夜壺茶杯酒盞翦刀傢火應用之物,後河頭下船,船家拔篙下櫓開船,顧全寶與李子卿相送出城。臨別之際,沈继賢吩囑他二人留心,如有信息,不可寄信,自己下鄉到光福来。顧李二人答應,一聲珍重而別。
書中丟開沈繼賢下鄉,要說一班賭客,每日下午絡絡續續到申衙前來,門前趕生意的小吃擔子不知歇局,仍舊紛集,所有熟客闖進側門,門上有人攔住不許進內。胥門小南京亦来想兌銀子,曉得歇局,這一急非同小可,只恨昨日顧全寶来忙邀他吃饭,未曾兌得現銀,今朝賭場關門,這籌碼有何用處?一打聽,沈繼賢出門了,尚有許多賭客,多在牆門口走来走去,七張八嘴,不知內中情形,都在那裏暗猜瞎測。做小生意的也曉得歇局,漸漸挑開去了,就此門前冷落。正所謂昨日今朝大不同。然而阊胥門一帶茶坊酒肆,自從沈家賭局停止,竟似出了一椿新聞,朝晨夜晚作為談助,但不知為着何事,終究猜度不出。別人不必去說他,獨有靠此營生活命的一眾賭奴,正望新年二三月長在天氣,占些油水,無端歇局,豈不難過?
閑話丢開,書歸正傳,却說湯大人從賭場裏赢了籌碼,回轉衙門,到簽押房內身邊取出牙籌,與陸知縣所赢的籌碼一對,一色一樣,不過分量銀數大小之分而已,牙籌上暗號配下來,“申衙前沈繼賢”六字,一字不缺。湯公看了,又喜又怒,看玩了一番,重復包好,藏在懷裏,閉目靜坐,想此案如何着手辦理。各衙門均與聯絡,稍不祕密,誠恐走漏風聲,他有防備,如何可以一綱打盡?昨今只隔一夜,諒來雖是耳目眾多,决無如此神速,此事須問本縣,看他如何還答。湯撫台想定主意,隨即傳唤戈什,戈什進來叩見,傳吳縣姜知縣速即來轅。戈什奉命而去,不多時稟字房通報姜知縣已來轅,立命西花廳見。姜霞初傴身進叩,湯大人不改常度,照例請坐送茶,茶罷收杯,湯大人開口問道:“貴縣管轄之地方,共有大小賭窟若干處?”姜縣一聞此言,面孔頓時紅雲布滿,唯唯諾諾,一時無從答應,說又不好,不說又不好。湯公看他不能回答,接口道:“貴縣近在咫尺,申衙前沈繼賢家,本部院久聞其名,昨日幸已去過。貴縣知其人否?”說到這裏,姜知縣連稱“卑職該死卑職該死”。湯公拍桌大怒,立命戈什哈弔集本院衞兵五百名,隨同本部院往城中去搜捕盜窟。這個命令下去,連那戈什不知,且聽下回分解。
評
沈繼賢與李子卿收拾殘局,雖属慌張,究稱整暇。於此見小人作恶,亦自有相當之才能。
李顧二人送別沈繼賢,一聲珍重,自崖而返。此情悒悒,正復難堪。若出之美女才郎,定必博人灑淚,惜二個光棍送一個大猾,不足為讀者掛齒頰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