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借解难一心撮合 硬主婚着意谋财
把酒对春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话说程公子,一团高兴,出去游玩,寻访佳人。可怜一个风流公子,被冯宅家人打得抱头鼠窜,一身华服扯得粉碎。捉空儿走脱,还是拾了性命一般。秃着头,赤着脚,亡命而逃,不好回去,一口气跑到石秀甫家里来。石秀甫正在暗喜拾了一顿打,尚是面如土色,独自呆坐着。只见程公子跑进门来,又好气,又好笑。程公子气冲冲道:“好朋友,好朋友,一同顽耍,到得落难,竟自使乖跑了,丢我打死也不关你事了。”石秀甫道:“寡不敌众,见势头不好,自然该走,你为何不走?今喜得保全了我,好与你出气。”程公子气得暴跳如雷道:“这口气不可不出。你快些先拿几件衣服与我穿了,速替我去访问那样人家。”石秀甫忙进去,寻两件旧衣出来。程公子道:“巾儿。”石秀甫道;“我又不是撇脚教书先生,那里有巾。只有一顶孝头巾。”程公子道:“这个使不得。”又寻一个旧帽儿。程公子一头穿衣戴帽,一头恨道;“难道我现任兵部的公子,吃了这场大亏就罢了?待我写个帖子去县里呈了他,把他尽兴处置一番,方才显得我手段哩。”石秀甫沉吟道:“据我断来,自己原有几分不是,看妇女忒看得恶相了。倘公堂上审出这个情由来,倒不雅观。”程公子道:“舌头是扁的。你做个中证,只说我去拜某乡绅,某年伯,路上怎样冲突,怎样蜂拥殴打。官官相护,县官在我父亲面上怎不出力,自然要问他个罪哩。”正说话间,石秀甫道,“尊相且坐着,我去取一件东西就来。”出了门去。程公子困倒在一张杉木条上纳闷,只见石秀甫拿一壶状元红酒,一盘子熟鸭,袖里又取出斤把胡桃来道:“没什么,一杯寡酒,与尊相苏苏闷儿。”程公子谢了一声,也不推辞,一时暖起酒来,两人对饮。石秀甫道:“尊相你要呈他,但是这个人也是难惹的哩。”程公子惊问道:“你先晓得那家宅眷了。”石秀甫道:“我先前见这几个奴才,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如今想着了,是冯畏天家里的鼻头,扬州城里是个有名的豪棍。他哥子做过刑部尚书,新近正月里死的。方才带孝的,一个是夫人,那个女子,毕究是畏天的侄女。”程公子道:“原来是一位小姐,兄晓得可曾定亲么?”石秀甫道:“想是未曾哩。他老儿存日,甚是古怪,闻得有许多求亲的,他只是不允。如今是冯畏天作主了,在下少不得要去告诉他的,待我探其口气。若未曾定亲,那时不但中间处和,还要替你成就一桩美事,只是程相公要重重谢我的呢。”程公子不觉手舞足蹈道:“这样说起来,这一等打倒是风流棒了。但是小生不知可有福气受用这个美人哩。烦兄就走遭何如?倘有好消息即来回复,我自当厚谢。我要紧回去,身上疼得紧,要讨个膏药贴贴,还要吃服打伤药哩。”正话间,只见自己两个小厮也来。程公子吩咐,你家去不许则声,你且慢跟着,待我先归。于是作别了石秀甫,走了两步,又立住了,把身上一看道:“这个模样,羞人答答,叫我怎好回去。”石秀甫道:“这也是风流上边来的,令堂面前扯个说罢了,舌头是扁的。”程公子只得谢了一声,低着头,偏偏促促,飞似去了。到得范云臣门首,伛着身,遮着脸,一溜儿走进。门上有个小厮正在街上顽耍,瞧见了道:“什么人往里边乱跑?”急急赶进,问道:“是那个?”程公子只不回头,也不答应,竟到自己书室中去,忙关上门了。小厮说;“好作怪!”把门乱敲。程公子在里边,速速换去衣帽,来开门道:“小厮,你为何大惊小怪,是我。”小厮睁着眼看屋里,再无别人。又把程公子看着道:“咦,咦程相公你不在家,方才进来的又是一个,不是这样的。”正在那忙乱,只见范云臣出来,见了程公子道:“内侄,你那里去来?”程公子含糊答应了。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