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借解难一心撮合 硬主婚着意谋财
厮对着程公子只管笑。范云臣走开去,叫小厮问道:“你适才程相公那里笑什么?”小厮道:“爹,好个怪事,青天白日,小的在街上,只见一个人,头戴小帽,身穿沉香色布的直掇,低着头,遮了脸,望里边乱跑。小的连忙问他那个,又不做声,跑进程相公那边去,倒关着门儿。小的道是歹人,程相公又不在,只得把门儿敲,落后开门来,又是程相公,屋里再没有第二个。老爹你道,好不作怪。”范云臣道:“既没有别人罢了,只管乱什么。”那范云臣虽喝定了小厮,心中想道:“那程家小官,我原有些怪他轻薄,莫不在外做些事来,面上有些像打伤的,为何又换了装束回来,且不要破他。”正是,俗语有两句说得好:
好汉受打弗喊痛,
贼吃狗咬混闷苦。
不说程公子书房熬痛,且说石秀甫暗自踌躇道:“若撮成了这件事,倒有十分财气的,只怕我没福。冯小姐倘巳受聘,那程慕安无望了,怎肯罢休,要我做个中证跪公厅。若未曾受聘,不怕他不成的,在畏天身上,把个现任兵部的公子做侄婿儿难道不肯。假如程慕安动起干戈来,冯畏天还算鸡子与石子斗哩。”左思右想,-夜不成寐。明早来正要出门,听见街上报君知打算。石秀甫道:“待我唤他进来,起个课儿看。”忙去搀进中坐,石秀甫对天祷告了。起课先生道:“高姓?”石秀甫道:“姓石。”那先生摇着课筒,口中念念有词,排成一卦道,“请问何用?”石秃甫道:“要谋望一件事,未知可谋得成否,有些财气么?”先生道:“是个未济卦。未济终须济,论来事有可成,有十分财气。但是爻间发动,今日庚申日,动爻正临朱雀,怕有是非口舌,中间阻隔涉讼,惊动个贵人出来,这事到底勉强。”石秀甫暗忖道:“若此事不成,程幕安或将殴辱事讼他,若此事成了,大家一团喜气有甚是非,有甚贵人?”只得送几个课钱,搀他出去。复身进来,自言自语道;“指望此事成与不成,讨个实信,倒说得不尴不尬,白白送落了几个钱。且去走遭,再作计较。”于是一径走到冯家,恰好畏天峨冠博带踱出来,劈面撞见。惊问道:“秀老,久不相会,今日来到寒门,必有好处,请到里面奉揖。”石秀甫满面堆着笑道:『二爷贵忙,晚生时常途遇不敢惊动,故此疏失之极。”一头说,一头作揖,逊位坐定。畏天道:“近闻得兄相契一个贵公子,甚是兴头。”石秀甫道:“不瞒二爷说,前两日弄得手中乏钞,薪水也支运不来,亏了这个敝友,也是前世的缘分,一见如故,承他厚爱。他父亲现任兵部侍郎,想是即日又要迁升了。家道甚丰,只生此子,人物生得俊雅,才学是晚生也不晓得,只见他手不释卷,做诗写字,也算得当今一个才子了。有许多当道显宦,幕他的名与他议亲,他倒不肯。”畏天道:“为什么?”石秀甫道:“他毕竟要亲自访个有才有貌的佳人,方肯缔合。城内那个大富翁范云臣,是他的姑夫,如今寓在他家,要在扬州寻头好亲事,只论才貌,不惜聘金,急切(里)那得便有。晚生今日造府,也是为他一桩屈事。”畏天道;“有什么屈事轮得对我说起来?”石秀甫道:“昨日敝友携了晚生,同去拜个年家,不期途中被几个尊管家殴辱得不成模样。”冯畏天骇然道:“莫非兄错认了,家下这几个小僮,俱是守分的呢。”石秀甫道:“尊管或者不认得晚生,晚生倒个个面熟的。敝友顿时使起公子性来,就要到县堂击鼓喊禀,晚生再三劝阻他回去。素知二爷高明达理,故此先来上覆一声。”畏天把头点道:“是了,昨日家嫂与舍侄女去扫墓,唤几个跟随,毕竟贵相知未免年少轻狂,小僮辈道是不雅相,一时动粗,理或有之。但系贵冑公子,当以礼自持,何可致使小人辈冒犯?即鸣之当道,诉出情由,也未免要认个不合的呢。”石秀甫道;“原来就是令嫂令侄女祭扫,想必那时令侄婿也在里头了?”畏天道:“没相干,舍侄女还未受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