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刁天胡赖婚姻自告自 王知县审官司单打单
见有了人,遂不敢迟延,竟带了进来,当堂禀道:“屈仁、骆寿唤到销签。”
知县销了签,因问道:“你二人可正是屈仁、骆寿么?”二人道:“小人正是。”知县又问道:“与刁直到甘家去做媒的是你二人么?”二人道:“正是小的。”知县道:“既是你二人——”因分付左右快取过头号的夹棍来。众皂隶只应得一声,早取了两副头号的短夹棍,响一声丢在面前。
二人突然看见,连魂都吓走了。又见知县分付叫夹起来,着了急,只得拼性命喊叫道:“青天老爷,小的又不是强盗人命,无过是做媒,老爷为何动怒,用起夹棍来?”知县道:“本县在此做官,也要图个廉能之名。这件事我已明明知道在此,你这两个该死的奴才,怎敢受人贿赂,来做强媒,欺蔽本县!”二人道:“老爷屈死小人。老爷拿小的来,并未曾问小的一句;小的来见老爷,口还未开。老爷如何便断定小人欺蔽?”知县因分付左右且慢夹,因说道:“我老爷也不问你别事,只问你这对金钗,可实实是你为媒,亲手送去的么?”
屈仁与骆寿看见知县这个光景,夹棍只在孤拐上滚,哪里还敢做硬好汉,只得连连叩头道:“青天老爷在上,这刁直请小的二人做媒实是有的。这刁直说他与甘家是两姨表亲,今又爰亲做亲,婚姻已讲定了,聘礼金钗已送去了。但婚姻大礼,没个没媒人之理,要小的二人充个媒人名色。又说你二人既做媒人,须说聘礼是你媒人送去的,方才冠冕。小的以为婚姻吉礼,两相情愿,便虚应承是亲手送去的,不过全两家体面,非有大害,故应承了。不期昨日往甘宅去娶,见两下参商,才知此婚非甘家情愿。金钗有无,小的二人实实不知。不期刁直告甘家,又牵连小的二人在内。小的正要候临审时禀明老爷,不期老爷早大发雷霆,光拿小的来究问。老爷青天之下,小的二人若有半字虚言,便听凭老爷夹死也不敢怨。”知县听了,方大笑道:“这是真情了。既直说,我不难为你。”因叫该房录了口词,叫二人画供。一面又着差人带起,一面又发火签单拿刁直。知县方才退堂。
屈仁与骆寿二人虽未曾受夹,饶了出来,却裹脚袜子都脱去,腿脚都吓软了,走也走不动。只得挣出县门外人家门前坐了半日,方定了神,吐舌说道:“这条性命,今日是拾到的。这王知县怎这般厉害?”又你看我,我看你说道:“若不是你我识风色转口快,此时两只腿已夹断。大造化大造化。”因同了押的差人到刁家来说信。
刁家早捉拿的差人四五个,已坐满堂中。刁直躲得影儿也不见,止央了两个邻居在那里招架,收拾酒饭,款待差人。见屈仁、骆寿与押的差人也到了,就邀在一处同吃酒饭。酒饭吃完,又送了几两差钱,约定明日午堂去见,众差人方才去了。刁直方始出来,细问屈、骆二人详细,二人又细细说了一遍。刁直听完竟吓痴了,因说道;“状子才进去,准还未准,怎便先拿媒人去夹。今又单拿原告不拿被告,怎么又说此事已明明知道。由此看来,此事到被她先弄了手脚了。”屈仁道:“不但弄了手脚,这手脚且弄得十分停当。牙爪排满,只等你略略动身,便送入他口中;陷阱铺满,只等你略略动脚,便跌入他坑里。我二人若是略硬一硬,此时已见不得哥哥尊面了。”刁直道:“我姨娘一个寡妇,表弟又不在家,这手脚不知是甚人弄的?”骆寿道:“这且慢去想他。但是明日去见,实有几分担干纪,须要早打点一条门路。若空去见,要保全平安无事,只怕不稳。”刁直道:“我已想在肚里了。前日王兵部得了我二百两银子,许我进学,竟撞了一个白太岁,一厘也不肯还,只说后一次包我进学。我如今也不要他包进学,只央他到县里去讨个情面,不怕他不肯。”屈仁道:“这官府甚是厉害,就有了分上,说话也要有窍。若说差了,便未免要受累。”刁直道:“状子上已写定了,只好照着状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