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刁天胡赖婚姻自告自 王知县审官司单打单
有老主母在堂,并无人嫁。列位无缘无故,突然来娶,到不是奇事?”屈仁、骆寿道:“你家既无人嫁,就不该受刁家金钗凤之聘了。”甘福道:“金钗凤在哪里?谁人交与谁人?二人莫非做梦?”屈仁道:“是我两个媒人亲手交与你老主母的,怎生赖得。”甘福道:“你认得我老主母是怎生模样,是长是矮,是肥是瘦,还是前堂交的,还是后堂交的,还是袖里拿来的,还是盒子盛来的,还是单单钗子,还是别有礼物?你二位既做媒人,还是谁来请你,还是议过几番?那日送钗子来,还是留你吃酒,还是留你吃饭?却是哪个陪你,也须说个明白。这样无藉的光棍,可惜我相公不在家,若在家时,送到县里,打一遭板子,还要枷号哩。”屈仁与骆寿听了,气得暴跳如雷道:“我二人是刁相公家明公正气请来做媒的,怎是光棍?某月某日明明交付金钗到你家,说是刁家行聘,怎今日竟赖做没有?你莫指望你家那不识字的秀才希图悔赖,县里王太爷好不厉害。你今日在此乡僻山中,让你们恃蛮作野,只怕明日到了县堂上,那时再求我两个媒人替你周全,就费力了。”众家人听了一齐嚷起来道:“县堂上是少不得要到的,你且回去,将屁股添些铁铸铸来,到明日不知是哪个求哪个哩?今日且不打你,饶你去,少不得你的死在后头。”
屈、骆二人要动粗,料想打甘家不过,只得假发话收兵说道:“你们这些妨家长的大叔们,莫要但使蛮势,我们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只得且回去。莫要灯笼火把、笙箫鼓乐来迎着不肯嫁,明日青衣小轿抬了,送上大门就没趣了。”遂喝令乐人、轿子道:“回去回去,明日再请你们来,便要加倍了。”又走到横黛村对众里保说道:“刁相公拜上列位,甘家已经受聘是列位所知,今日特特来娶,却悔赖不肯上轿。明日刁相公有词到县间,只怕还要借重列位说句公道话儿。”众里保道:“虚则虚,实则实,我们自然要从公说话。”
二人别了,回到刁家,遂将甘家紧紧闭门,摆列了百十余人在门前防守之事,并所说的言语细细说了一遍。刁直道:“今日甘家自然如此。但明日县里告她,须要写一张有关系的好状子,使官府看了触怒动情方妙。”屈仁又荐了一个惯写状子的,替他写了一张状子道:
告状人刁直,年甲在册,告为已经受聘临娶昧心肆恶悔赖婚姻事。
某于本年某月某日,曾央媒屈仁、骆寿,将金凤宝钗一对,聘到横黛村甘门田氏幼女甘梦为妻。钗
已亲受,并无异说,里图皆知。今择吉某日,遣鼓乐灯轿亲迎,不意田氏倚恃村蛮,喝令田丁数百人,
将迎娶媒妁役人,尽皆打伤,希图悔赖。
泣思婚姻大礼全凭媒聘,今媒聘有征有据,乃敢倚恃山蛮行凶,昧心悔赖,无法无天。伏乞天恩
审明媒聘,赐断完姻,万代阴功。激切上告。原告刁直。被告田氏、甘梦。干证、原媒屈仁、骆寿。
刁直看了道好,遂叫人去写了。
到次日随放告牌,投将入去。衙役一例收了,送到知县面前。知县逐张捡看,忽看到这张状子,不觉大笑起来道:“这奸奴,不出所料,果然来告。”遂拔了一根签,上用朱笔标着:速唤原媒屈仁、骆寿来问。
差人得了签,走出县来,就竟跑到了刁家来要人。不期屈仁、骆寿,正在县前打听准与不准,见差人出来拿人,遂围上前去看看。见正是自家的名字,心下也着一惊。又看见上标的不是拿是唤,不是审是问,心便了一大半。因想道:“就到刁家少不得是要来的,恐官府退了堂又要拖长,到不如跟他进去见一见。准了发出牌来,何等神速。”因上前扯住差人道:“老牌不消去走远路了,我屈仁、骆寿二人正在此伺候。本该先沽一壶,恐怕官府等久不耐烦,敢烦老牌带我二人进去,见过了再出来慢慢去多用两杯罢。”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