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涂蛋是昏了头,基姆。”
“我?我是糊涂蛋?那好,我倒要问问你,你不是划走小船,拿了木排上的缆绳,要捆在沙洲上的吗?”
“没有,压根儿没这事。什么沙洲不沙洲的,我根本没看见。”
“没看见?嘿,你拴的缆绳松开了,木排一下子就给冲走了,你坐在小船上,撇在大雾里看不见了,难道没有那么一回事吗?”
“什么大雾?”
“嘿,大雾就是大雾呀!就是那一夜没散的大雾呀。你不是一直叫喊来着?我不是也一直叫喊来着?后来那些小岛把咱给弄糊涂了,咱俩都迷了道儿,搞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难道不是?我不是还撞了不少小岛吗?险些儿遭了殃,要了我的命。你说这还能有假吗,少爷,这还能有假吗?你倒是快说呀。”
“哎哟,这就叫我摸不着头脑了,基姆。什么大雾啦、小岛啦、遭殃啦,你说的这一套,我连看也没看见。一整夜我都和你坐在这儿聊天,一直聊到现在,你睡着了,大概我也睡着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倒是绝对不会喝醉的,那就只能是做梦了。”
“真见鬼,这么一大堆事儿,我怎么能在十分钟里就全梦到呢?”
“哦,别嘴硬了,不是你梦见的还能谁梦见?再说你讲的那些事,没一件是真的。”
“可是,哈克,这些事全是明摆着的,我看…”
“再明摆着的也是没用的,反正根本没这回事,别想瞒我,我可是一直
呆在这儿来着。”
憋了五分来钟,基姆都没说话,就坐在那儿自己在心里琢磨。后来他说:“也罢,那就算我做了一场梦吧,哈克。可我这辈子还从来没做过这么真的梦呢。我还从来没被一场梦搞得那么累过呢。”
“噢,行了,别费神了,有时候做梦和别的事一样,也挺累人呢。可这个梦真是不一般,从头到尾给我讲讲吧,基姆。”
于是基姆就讲开了,把前前后后的经过全给我讲了一遍,还活灵活现地编出不少瞎话来。讲完以后他说还要好好琢磨一下,要把这个梦圆一圆,说这是老天给我们降下的训戒。他说第一个沙洲代表一个对我们行善的人,那股急流是另一个人,就是不让我们靠近那个善人。喊声代表我们常听到的训戒,我们无论费多大劲也要把它弄明白,不然它就不能替我们消灾解难,反而会给我们惹事生非。
后来,我们遇见的那些沙洲指的是我们要遇到的麻烦,就是各式各样的小人要和我们过不去。不过,只要我们事事小心,不管闲事,不得罪人,不惹是非,就能逢凶化吉,钻出大雾,回到开阔的大河里,也就是说能到达废掉蓄奴制的自由州,以后就再不会遇到什么灾难了。
我上木排那会儿,天色黑压压的,这时候,乌云又散开了。
“哦,不错,这梦你圆得挺好,基姆,”我说,“可是这些东西又代表什么呢?”
我指的是木排上那些树叶和一些乱糟糟的东西,还有那支撞断了的船桨,这些东西现在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基姆朝这些乱糟糟的东西上看了一眼,又看看我。又转过去看看东西。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梦,似乎暂时摆脱不掉,一下回不到现实中来想有用的事。
等到他终于明白过来,就睁大眼睛瞪着我,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这些东西代表什么吗?告诉你吧。我拼命划木排,大声叫你,累得半死,后来困得打起了瞌睡,你一直不露面,我难过得要命,哪里还顾得上木排往哪儿漂,昏昏沉沉就睡着了。一醒来见你一根毫毛也没伤着,好生回来了,我就谢天谢地,高兴得流出了眼泪,恨不得跪下抱住你的脚亲一口。可你尽编瞎话捉弄老基姆。这些乱糟糟的东西全是狗屁,拿屎盆子往朋友头上扣,给朋友难看的家伙都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