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紧走掉,免得老头儿回来找我的麻烦。不过我倒没有露出马脚,我照她的吩咐拿起铅丝疙瘩,朝一个露出鼻子的老鼠扔过去,如果那家伙呆在那儿不动,非砸得它蹬了腿不可。她说我这两下子真是没得说,再有老鼠出来准能打中。她把铅丝疙瘩拿回来,还取来一些绵线,叫我帮她绕。我举起两只手,让她套上线,她一边绕一边又说起她自己和她男人的事来。
说着说着,她忽然停住话头,吩咐我:“盯着点老鼠,干脆把铅丝疙瘩放腿上吧,用起来方便。”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那块铅疙瘩往我腿上一扔,我两腿一夹,把它给夹住了。她接着又唠叨起来,不过只唠叨了一会儿,就把线从我手上取下来,盯住我的脸,样子倒挺和气,问我说:“好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什—什么,什么?”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叫德比、汤姆、鲍比,还是别的什么名字?”
我觉得自己当时像树叶一样发起抖来,一时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
才好。可我还是开口说了话:“哦,我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千万别拿我开心哦。如果我在这儿让您不高兴了,那我就—”
“不,姑娘,别多心,坐着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揭你的底儿。尽管把你的秘密告诉我,相信我吧,我会替你保密的;另外,我还要帮你的忙。如果你愿意,我男人也会帮你的。我看,你准是个学徒,从东家逃跑出来了—没问题。那算不了什么,不是什么过错。东家对你不好,你就打定主意跑呗。上帝保佑你,孩子,我一定不会揭你的底儿。对我全说了吧—好孩子。”
听她这么一说,我感觉再装下去也没什么用了,全对她坦白了吧,不过她可不能说话不算数。然后我才告诉她我父母全死了,法官把我判给一个刻薄的老农民做长工,这人住在离河三十里的乡下,待我坏极了,我实在受不了。
有一次,正好他要出门去两三天,我就趁机偷了他女儿几件旧衣服跑走了。这三十里地我走了整整三夜。我夜里赶路,白天躲着睡觉,我带了一袋肉和面包,吃了一路,还剩下不少。我说我相信我的舅舅会收留我的,就为这我才跑到这个镇上来。
“孩子?这是圣彼得堡。你确定你的舅舅真的在这个镇上吗?
“哦,我说,我想,我的舅舅应该就在这里呢。”
“哦。孩子,等一等,我给你弄点东西吃。你大概饿了。”
她给我弄了点吃的,随后说:“我问你,卧着的牛要站起来的话,哪头儿先起来?我要你马上回答,别琢磨。哪头儿先起来?”
“尾部先拱起来。”
“好,那么,马呢?”
“也是尾部。”
“树的哪面长青苔?”
“北面。”
“有十五头牛在山坡上吃草,脑袋朝一个方向吃草的有几头?”
“十五头都朝一个方向。”
“好了,看样子你是住在乡下的,我还以为你又在哄我呢。那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萨拉彼得,阿姨。”
“那好,你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别忘了。别到走的时候又告诉我说叫什么亚历山大,等我抓住你的错儿,你又说叫萨拉彼得,哄我放你出门。别穿这
身旧花布裙在女人跟前打转转,你装女孩子装得太不像了,哄哄男人兴许还将就。孩子,往针眼里穿线的时候,别死死抓住线不动,光动针,要抓住针不动,拿线往里穿,女人都是这么做的,男人的做法正好相反。扔东西打老鼠的时候,要踮起脚尖来,手要举过头顶,怎么笨就怎么来,还千万别打中老鼠,要差上七尺八尺的才好。扔的时候胳膊不要僵巴巴的,就像肩膀上有个能转动的轴一样—要像个女孩子;别把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