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柳大娘体探堂弟沈安人指逃女儿
使,惊得一齐来看。少刻医生到,把了脉息说道:“不妨!”
即开下药方辞别而去。员外听见医生说不妨,方才放心。吩咐昌德好生服侍大相公,把手招着安人说道:“我想上卿为了这贱人动气,到这般光景,怎生晓得今夜等到三更时分将她处死。你不要赶早去睡。”
安人答应,沈员外自往外边而去。安人此时,一腹心如刀剔一般,暗想:女儿自己做下不节之事,今日他父子硬了心肠,决要处死,料难解劝。我想十月怀胎,三年哺乳,养育成人长大,一朝置之死地,于心何忍!待我思下一计,暗中搭救女儿便了。即挨到黄昏时分,悄悄进入月姑房中。月姑抬起身来,见安人两眼流泪,问道:“母亲何故今宵如此惨伤?”
安人道:“女儿,我若不说,你哪里晓得?”
月姑问道:“母亲有什么事情?说与女儿晓得。”
安人道:“我埋怨你一时错了念头,与人通情苟合,致使身中有孕。你哥哥看出破绽,说与你爹爹知道,你爹爹大怒,今夜三更时分,定要断送你的性命。”
月姑听了此言,吓得遍身发汗道:“母亲不要听信我哥哥言语,女儿并无此事。”
安人怒道:“为娘的在此,还要硬抵赖强辩?”
一面叫丫环:“仁云,你在外面站着,倘有人来咳嗽一声。”
又说道:“女儿事到此间,在我跟前,不妨将情由说个明白,不要假做痴呆。”
安人一头说,一头看,口内不言,心中暗想道:“上卿眼力果然不错,看她形容委实有孕在身。两乳突起,声音粗重。”
月姑心内急的满腹难言,面红了白,白了红,只是推说:“母亲,女儿实不曾做下什么事。”
安人大怒道:“你死在眼前,还要瞒我?是为娘的一片心肠,不忍害你,还不快把真情说出。那过门冲喜的张金定,乃是男,乃是女,快对我说。女儿与他订约,还是过门之后,才与你通情,快与为娘的说来?”
月姑道:“母亲,张金定是八美图中与女儿一同姊妹称呼,母亲亦曾见过的,怎么不认得,反说了此话?”
安人发愤大骂道:“好利口贱人,你是不要活了。自寻死路,故不肯说出。也罢了,我如今亦没奈你何,亦做不得你爹爹的主,只是负我养育之功,一旦尽弃。”
安人说到伤心之处,不觉双泪交流。月姑听了母亲如此情急言语,果是真心,料亦瞒她不过。只得说道:“张金定果然杭州柳树春改扮的,那夜在房中方才说明,女儿欲待高声叫喊,又恐被人知闻;欲前去禀知父母,又被他缠住不放,一时事出无奈,所以与他通情。母亲,此事决不可与爹爹说知。”
说罢跪将下去,泪如雨下:“望母亲宽恕见怜,为儿周全一二。”
安人问道:“那日你们观看龙舟回来,说有一个杭州柳树春,可就是此人么?”
月姑道:“正是此人。他乃相门之裔,为人仗义疏财,济困扶危,故杭州人称呼小孟尝。张永林与他乃郎舅之称,所以在着他家。因容貌与金定姊姊一般相似,故扮做女妆,代金定过门冲喜。”
安人道:“既如此,何不早说!直到今日被你哥哥看出。他父子二人,十分气怒,硬了心肠,一定于今夜三更时分,要来处死于你。为娘的不忍看你身死,一时又难以解劝,故前来与你言明。女儿,你快些收拾逃走,方可保得性命完全。迟恐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