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叫,冬天早早到,”莫蒙又开口说。他想讲点别的,让奥罗兹库尔消消气。
“这是寒鸦要飞走了。寒鸦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它们。”他又补上一句,好像是替不懂事的鸟儿表白似的。
“哪一个打扰它们的?”奥罗兹库尔猛地转过头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老头子,你又在胡扯了,”他用严厉的口气低声说。
他心里说:“哼,话里有话哩!怎么,就为了你那寒鸦,松树都不能碰,连根树枝都不能动啦?没有这种事!目下在这里还是我当家。”他拿眼睛狠狠瞄了瞄哇哇直叫的鸟群,心里说:“嘿,有一挺机枪就好了!”然后,他转过脸,骂了两声娘。
莫蒙一声不吭。他听不惯女婿骂娘。“他又来了,”老人家心里难过地想。“一喝了酒,就凶得不得了。酒醒了,还是一点道理也不讲。人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莫蒙伤起心来。“你对他一片好心,他对你恶意相报。既不觉得有愧,又不肯问问良心。好像就应该这样。总认为自己有理。只要地舒服就行。周围的人都该伺候他。你不愿意,就逼着你干。好在他这种人是在山里,在森林里,他的手下只有这么一两个人。他的官儿要是更大些,那又怎样呢?天啊,可别叫他当大官儿……而且这种人实在多得很。他们什么都能捞到手。你想躲这种人都躲不掉。他到处等着你,到处能找得到你。为了他自己过得自在,他能把你的命折腾掉。可是,他还是有理。是啊,这种人太多了……”
“好啦,歇够了,”奥罗兹库尔打断老人家的思路。“走吧,”他下命令说。
于是他们又往前走。
今天从清早起,奥罗兹库尔心里就不痛快。早晨,本当带上家什过河到对岸森林里来的,莫蒙却忙着送外孙上学去了。这老头子简直发昏了!每天早晨都要备好马,送孩子去上学,然后又要骑马跑去把孩子从学校接回来。天天就为这个没人要的孩子忙活着。
说什么,上学不能迟到,简直好像不得了啦!要是这里有急事,天晓得会是什么样的事,这么说,这些事都是可以放一放的罗。老头子说:“我一下子就回来,万一孩子上课迟到了,见了女老师不好意思的。”哼,见了她不好意思!老糊涂!那个女教师又算什么?一件大衣穿上五年。就看到她夹着练习本,提着提包。天天在外面乞讨,什么东西都要向区里要,要起来没完没了,一会儿给学校要煤,一会儿要玻璃,一会儿要粉笔,要不然就是要抹布。真正像样的教师会到这样的学校来吗?大家给这学校取的名字真不错——小家伙学校。她倒真是个小家伙。她有什么用?真正像样的教师都在城市里。学校里玻璃窗明晃晃的。教师都系领带。但那是在城市里呀……城市里有多少首长坐着汽车满街跑!那又是什么样的汽车呀!乌黑、银亮的汽车,平平稳稳地开过来,你不由得要站下来,气也不敢喘,站得笔直,等着它开过去。可他们城里人就好像没有看到这些汽车似的,忙忙碌碌,来去匆匆,只顾走自己的路。在城市里过日子才真像过日子哩!要是能调到城市里去,在城市里住下来,有多好啊!在城市里,尊敬不尊敬人,全看人的地位。有了地位,就一定受人尊敬。地位越高,越受人尊敬。大家都是文明人。在城市里,不必因为吃几顿饭或者收了什么礼物,就去搞木头或者去做诸如此类的事来还人情。不像在这里,给你五十,至多一百卢布,人家就把木头弄走,还要说你的坏话:奥罗兹库尔受贿啦,这个那个的……真是愚昧无知!
是啊,真该到城市里去……嘿,让这些山、这些森林、这些该死的木头,让不生孩子的老婆,让糊涂老头子和他那当宝贝似的狗崽子,统统见鬼去!嘿,那我就像吃饱了燕麦的马一样,欢蹦起来!我会叫人尊敬我:“奥罗兹库尔•巴拉扎诺维奇,您的办公室能进吗?”到了城市里,我要娶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