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回转小孩的样式,断进不得地狱——詹姆斯?艾洛伊“L.A.四部曲”
所以地狱怎么可能离我们远去呢?
也就是说,今天事后来看,詹姆斯·艾洛伊作为一个犯罪小说书写者笔下所需要的各式元素,他在廿岁成为有投票权的社会公民之前差不多已收集完成了。配合着他堪称特别的犯罪小说书写形式(把原本带着写实意味的冷硬犯罪小说推回到五十年前云云),这组原来可以很职业性的、和书写者本人分离的类型小说,于是和詹姆斯·艾洛伊似乎有种恍惚的、呼之欲出的联系,隐隐约约夹带着私密记忆,有种难以言喻的自传感乃至于那种所谓“童年幸福时光小说”的气味。在冷酷暴现着社会黑街阴森死角和更多骇人真相同时,其世故刚硬到虚无的灵魂里,奇怪总有哪里某一处是柔软的、天真的、戒慎恐惧的,是那种成长小说特有的发现世界方式、艰苦启蒙方式。
有关天堂与地狱,无神论(或松一点,不可知论)的博尔赫斯有一些美妙的说法,他先依循宗教者、神学者的思维,把它们分别定义为“永恒的奖赏和惩罚之地”,然后自反而缩,查账般一一检视过自己一辈子的所作所为,他莞尔但仿佛松了口气地宣告:“我这一生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当不起这样的奖赏和惩罚。”——我们有限的人生,有限的为善为恶能力和智慧,不至于也不值得上帝动用这么夸张的重手法重装备来侍候,因此,就算他心血来潮动支预算盖了这两处地方,极可能也跟台湾的这个馆那个馆一般,只空荡荡的闲置养蚊子。
一样,当你看到好莱坞总是只有那几个名额的明星拿多少,你就应该想到怀抱美梦却只能站落日大道凄风中兜售春天的女孩有多少。
请猜猜看这说的是哪儿?原来的答案是海地,时间是约两百年前。写出这段文字的人是威廉·福克纳,在他的小说《押沙龙,押沙龙》里。这是一段回忆中的回忆,哈佛的大学生昆丁日后跟他的室友讲述他爷爷年轻时知道的一则故事,那是个山里长大才十四五岁的男孩,超龄念小学时听老师讲海地是淘金发财的好地方,他没有钱、语言不通、谁也不认识而且什么也不知道,就上了船渡了海前去,果然发了财回来,但也成为个恶魔式的人物,造成《押沙龙,押沙龙》故事里仿《圣经·旧约》两代血亲之间的残杀和毁灭。
而这里我们想引用查尔斯·巴克莱的忠告,这位昔日NBA的超级巨星、如今亚拉巴马州的州长候选人曾劝诫年轻人多读书来替代繁美如花的篮球梦。巴克莱以草根经济学者的姿态指出,NBA千万美元年薪的位置其机率和中乐透大奖差不多,全世界千万上亿的篮球员,每一年能进入NBA且站稳脚跟的只有十人之谱甚或更少,遑论在其中再脱颖而出成为巨星。当你看到赢家拿这么多,就应该想到那些输得一无所有的人有多少。所以多读书,去当医生、律师、电子工程师或木匠吧,是没那么过瘾,但安稳、踏实而且不惧马齿渐增年华老去,更不会落个流浪街头、什么也不会的光溜溜赌徒。
L.A.四部曲中,如今最有名的极可能是第三部的L.A.Confidential,译为《铁面特警队》,这的确是好莱坞总会偶一为之,或说每隔一阵子总会意外拍出来的一部好电影,通常不会在上片首映就造成轰动,而是事后在观影者私底下口耳并录像带光盘相传,演员有罗素·克劳、金·贝辛格、凯文·史贝西等人;但纯就小说自身的效果而言,第一部的《黑色大丽花》才真正是、而且已经是震撼性的里程碑作品。这不单纯是内容谁更好的问题,而是《黑色大丽花》当时暴烈的登场力道和宣告力道,这部凶残如把人直接扔回地狱的小说,题材直接使用了一九四七年L.A.那桩震撼全美但始终石沉大海的悬案。《黑色大丽花》是个开始,坊间的评论相关数据会告诉你,这本书是詹姆斯·艾洛伊正式从之前不甚出奇帮派小说挣脱出来、成为高水平、明星级作家的日升之作。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