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战俘
都建川博物馆战俘纪念馆。这是一张张不屈的面孔,他们的英勇却不为人知;这又是一张张沉重的面孔,而沉重也伴随了他们一生。他们都有过去,却已经隐入了历史和时间的黑洞。他们是抗日战场上的中国战俘。我们今天要讲述的,就是关于这些已经被历史淹没许久的战俘,他们的战斗、英勇和苦难。
在抗战的过程中,由于力量悬殊太大,有不少中国军人沦为战俘。日本为了增加本国的劳动力,抓了很多中国战俘去做苦工。他们很多人临危不惧,英勇就义;还有很多人遭到非人折磨,甚至沦为劳工。
当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时,他们没有选择在被俘之后杀身成仁,但他们却有足够多的活下去的勇气。
在异国,活着是每个战俘唯一的信念
1944年7月的一天,被日军占领的青岛港再一次响起了日本海军的军乐声,又一艘满载掠夺物资的日本军舰即将离港。甲板上,耿谆第一次听到了这耀武扬威的声音。他原本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五军六十四师一九一团的上尉连长,在洛阳保卫战中受伤,被日军俘虏,随后四处辗转。他也不清楚这一次又会被押送到哪里。
耿谆此次的同伴是300个从各地集中来的中国战俘。耿谆老人回忆说:“和我一起去的那些战俘,分成三批,第一批300人,第二批可能是600多一点,第三批大概是九十几个人,合在一起是一千多人。”在这一千多人里面,既有50多岁的老头,又有十二三岁的儿童,他们是河北抗日根据地儿童团的小战士。
除了偶尔的叹息声,人群中一片寂静。就在船要起航时,难友中间突然一片骚乱。耿谆和难友们听到消息,他们将要被强制押送到日本做苦工。谁都不愿客死他乡,他们想反抗,但手无寸铁,眼前只有杀气腾腾的刺刀和茫无边际的大海。
当过连长的耿谆,几乎是难友中军衔最高的,他成了队长,也成了大伙的主心骨。可现在,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海浪在翻滚,难友们的心也在翻滚,他们沉郁地注视着转瞬即将离开的祖国,跪倒一片。
据耿谆老人回忆,实际上,当时跟他一起的那一千多名战俘,真正到达日本国土的只有986人,其他人都在途中死去,尸体被投到了海里。
《华人劳务者就劳事情调查报告书》记载了这样一段文字:
战时被劫往日本去的中国战俘劳工究竟有多少?有中国学者认为大约有226000千人,也有人认为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当军舰抵达日本下关码头时,所有的战俘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活着。
当他们踏上陌生的土地时,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来。不仅仅是他们,活着是每一个战俘的信念,他们没有选择在被俘之后杀身成仁,但他们却有足够多的活下去的勇气。看看这些面孔,他们的脸上绝没有求生的低媚,只有活着的坚强。
耿谆和他的难友们,也要活着。
耿谆和这一千多战俘一起,被押到日本秋田县花冈的铜矿。铜矿里的污水必须排出去,需要挖排污暗水道。这是耿谆他们来到日本以后做的第一个活儿,难以想象的苦难刚刚开始。对于当时的情形,耿谆记忆犹新:“这条沟要挖两米深,一般挖到一米深的时候,就看见水了。所以,在挖那剩下一米的时候,成天在水里站着,下大雨也不停工。”李铁锤是跟耿谆一批的战俘,他说:“冬天也站在水里干活,水很深,把腿都冻坏了。我的腿现在残疾了,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儿。”
花冈是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山冈,山上长满了松杉。中山寮在距花冈一公里左右的远离人烟的山里,是日本企业鹿岛组为驱使外国劳工设置的收容集中营。耿谆和难友们是从中国押往日本的第22批中国战俘。
日本人强制中国战俘每天做工,开始是12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