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姐妹
亲历者
侯巧莲——时为山西盂县西烟镇夹掌村村民
刘面换——时为山西盂县西潘乡羊泉村村民
黄有良——时为海南陵水县田仔乡架马村村民
编导手记
文字表达的深刻性优于影像,但并不都是如此。
不管是侯巧莲的字字泣血还是刘面换平静的回忆,甚至是黄有良那些令人难懂的黎族方言,这些平凡影像背后的真实如利刃一般犀利,戳得人疼到骨子里。
我没有直接跟这些受害的女性交流过。直到今天,我仍觉得这是我最大的遗憾,就像是欠了她们一笔债。
在创作的始终,眼前总会出现一张张脸。我不敢过多地去注视这些面孔,尤其是她们的眼神。我始终难以解读出这些眼神中透露出的含义,即便是在完成了本集节目之后。
另一面我也在想:如果我真的跟她们面对面地接触过,我是否还有勇气面对这些女性背后的曾经发生的事实。她们是最普通的中国妇女,也是最普通的中国人,战争没有给她们带来背井离乡的灾难,却在她们心灵和肉体上刻上了一道伤疤。
在中国人的心里,对于战争遗留的问题,有几件事是永远不能释怀的,比如南京大屠杀,比如细菌实验,比如“慰安妇”。
但不能释怀跟不能遗忘是两回事。在影视剧里,“慰安”一词已经可以以调侃的方式博取笑料,这又算得什么?
如果“不能遗忘”是这样一种表现形式,那彻底的遗忘反而是最好的关怀吧?
什么才是悲剧呢?
日本《广辞苑》对“慰安妇”一词的解释为“随军到战地部队,安慰过官兵的女人”。而更多的学者给“慰安妇”一词作的定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迫为日本军人提供性服务、充当性奴隶的妇女,是日本军队专属的性奴隶。
这些遭遇屈辱的中国女性根本不是《广辞苑》中定义的“慰安妇”,她们完全是日军性暴力的受害者!这不仅仅是对概念上的解读,同样是对这些受害者本身的理解和同情。只是可惜,这个解读时隔多年才被重新定义。
刘面换曾经说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在一般的处理中,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她的内心却无人能够体会。她能接受采访,能够再次回忆起那些惨痛的经历,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同样的道理,在涉及中国人千年不变的伦理道德上,她们能够站出来又需要面对怎样的心理纠葛?
我难以体会刘面换的心理,但我相信她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是她坚强一面的表达,而不是全部。她一生都在面对一种眼神,这眼神是可以杀人的。所以她才有“其实我不如人”的感叹,所以她才要一直对日诉讼讨要说法。
中国女性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坚韧,这坚韧延续了千年,她们在危难困苦之际表现出来的生命力顽强而又充满希望。假如真的有日本政府对性暴力问题低头认罪、道歉赔偿的那一天,像刘面换一样的众多受害女性是不是仍然能够继续坚强地活下去?
受害者侯巧莲的墓地已经难以辨认,像她一样,这些受害者生前没有历史,死后没有墓碑。
我眼前总会出现一张张脸,后来那些面孔不见了。
1999年5月,山西盂县西烟镇夹掌村71岁的侯巧莲去世了,每一个了解她经历的人都深深叹气,默默流泪。人们记得她生前不止一次说过的话:“我的一生,只有14年。”
侯巧莲生前说:“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儿吧,我实在是痛苦,我当时还是一个14岁的娃娃,我不能受那罪啊。”
2005年3月18日,日本东京高等法院驳回中国慰安妇侯巧莲、郭喜翠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并赔偿的诉讼请求。诉讼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