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押鬼子修公墓
地站好,任他打骂,口里还得不断“嗨!嗨!”地答应着。
一天中午,我正吃午饭,日俘士官来到驻地向我例行报告情况,进门先是一个恭恭敬敬的军礼(中日两国的军礼都是右手上举中指齐眉,但日军行礼手较平,中方军礼手较立。日俘这时行的是中式的军礼)。我把饭菜推到一边,示意他坐下,然后拿出一叠白纸,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枝漂亮的笔来。(这是我在缅甸时从一位美国军人手里买来的,叫“爱威儿夏克”,是一枝名笔)。日俘士官一见这枝笔就“啊呀,啊呀”地叫了起来,不断竖起大拇指对我笑。我写到“什么事?”他接过笔写了一些当天的劳动状况,以及同技术人员的接触情况,又感谢起我们来,说我们待人特别好。他见我没吭声,又写自己本是一名高中生,遣返回国后还是要读书的。他看着我继续写道:“你真有学问啊,简直叫我吃惊。我见过不少的中国军人,只有你最有学问,也最有风度。”他又指指我的笔写了“漂亮”这个词,还看了看饭桌上的菜饭写出“酒肉饭饱”四个字。
自从接手战俘以来,我就感觉到他们对我们的阿谀奉承,而我也确实看不惯他们的士官不把手下的兵当人的做法。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教训他一下,正好他提到这一点,我提笔就在纸上写道:
“中国有句老话‘酒肉饭饱,无所事事’,这是骂人的话,你知道吗?我们人道地对待你们,也希望你们人道地对待你们自己人!”
他接过纸,看了好一会儿。明白意思后,立马站了起来,低下头,口中不断“嗨!嗨!”。从此他再也没有对我巴结讨好说奉承话,见了我们的士兵只是立正低下头,口中叫着“嗨!嗨!”。但日俘中,士官和军曹打骂士兵的现象少了。
1945年底,在我们和日俘相处了两个多月后,公墓的土木工程基本完成了,上级命令将日俘遣返回国。
日俘工作的最后那天下午,我们让他们提前收工,回去准备一下东西,明日好离去。这是最后一次相处了。我们班上的其余11个人都衣装整齐地端枪站在我身后。日俘士官把两百余人集齐站在我们的面前,一起向我们行了一个军礼。
我胡乱地用中国式的日本话要他们回国后好好工作和学习,不要再侵略他国和欺辱别国的人民。听我讲完之后,士官出列说了一连串日语,大意是感谢我们的照顾。而我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谢谢关照!谢谢关照!”日俘们又一起大声说了一句“谢谢关照!”之后,集体行了个军礼。我们也还了他们一个军礼,这个军礼包含了多少意义,中国的军人用大度的胸怀包容了他们多少罪行!
日俘开始走了,不少人不断向我们招手,我们12个人笔挺地立着。两个多月来我们从未打骂过他们。他们曾用狼狗、细菌和酷刑来对待我们的兄弟姐妹、骨肉乡亲,而我们从未将这些野蛮残酷的方式加诸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