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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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登官寨里,桑登对刚到客厅里坐下来的格达说:“古学好久不到寒舍来了,想必此来……?”
格达说:“目前,解放军缺粮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能不能从多方面筹集一些粮食,像当年支援红军那样,一丕、两丕、一克、两克也不嫌少。”
桑登笑道:“我就知道你一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事……”
“噢,可别这么说!我也给你带来过不少喜讯啊!”
桑登故作严肃地说:“那是屈指可数的。”
“可是,就当年红军又回来了这一条好消息,就足够使你高兴一辈子。”格达说完,俩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桑登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解放军为进军西藏路过此地,你我当然应尽地主之谊!回头我问问大管家,看看到底能拿出多少粮食。”
在一旁的桑登的女儿央金,听说要找大管家,她便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不过,”桑登说:“如果只是你我拿出粮食,恐怕……”
“但是,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际,要想从百姓那里弄到粮食,恐怕也很困难。”
桑登思索着,说:“要是能让郎呷大头人也拿出十克八克的,恐怕不会有问题。只是,这人最近不知怎么啦,成天像冬天的雪猪那样,藏在洞里不出来。”
“这好办,上门去找他。”
桑登感到有些为难:“我……虽然我女儿央金去年与他家儿子尼玛泽仁订了亲,但我很少登他官寨的门……”
“如果大头人有所不便,那我就去走一趟吧!”说罢,格达要起身告辞。
“古学每次到这里来,总是来去匆匆,为什么不可以多坐一会儿呢?”桑登说。
“当前要做的事情确实很多。改天再来官寨长谈,行吗?”
“行不行都是你说了算啊!”桑登扁扁嘴说。
从桑登官寨出来,格达又马不停蹄的来到郎呷官寨。
这时,显得苍老了许多的郎呷正呆在自己的客厅里。一会儿吸鼻烟,一会儿喝茶,无所事事。他的儿子尼玛泽仁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对他说:“阿爸,格达仁波切来啦,他要见你。”
郎呷微微一惊,诧异地说:“他又来干什么?我又没做生日,请他来念长寿经!”说着,自己径直朝卧室里走去。
尼玛泽仁跟着走进来,说:“他……还有那个随从跟着。”
郎呷满脸怒气地说:“你告诉他,说我病了,正躺在床上呢……”
尼玛泽仁转身走去后,郎呷拉来一床藏被,捂头躺下。尼玛泽仁回到客厅来后对格达说:“我阿爸卧病在床,请仁波切你能不能改日再来?”
格达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笑了笑说:“那不更好吗?我既可以念经打卦,又习藏医,正好给他看看病,又用不着再去寺庙请我。”
尼玛泽仁急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格达径自走进卧室,见郎呷正蒙头而睡,便走到床前,说:“大头人啊!太阳已经偏西了,还在蒙头大睡喃!”
郎呷慢慢地拂开被头,露出一张苍老、忧郁的脸,显得有些尴尬。他慵懒地说:“是古学你啊!你看我这一病……”
格达凑上前去仔细地观察着郎呷的脸色,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拿起他的一只手把把脉,惊讶地说:“是病得不轻啊!不过,你这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好治好治!”
尼玛泽仁把他阿爸扶坐起来。趁格达不注意,郎呷用手肘碰了一下儿子,大有责怪之意。
郎呷这一举动,早被格达看在眼里。他佯装不知,仍然说:“不知大头人饮食如何,小便怎么样?”
尼玛泽仁说:“自从藏历年前,阿爸就茶饭不思,足不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