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三
拉开窗帘,推开窗扉,姚六合仁立窗前,怒目而视:在大扫帚下的滚滚烟尘和草叶飘零中,殷汝耕的马车滚远了。他的心情十分恶劣,闷闷不乐。
一阵花香水气随风吹来,姚荔陪伴阮碧村走进书斋。
“爸!”姚荔脚步轻盈地走到姚六合的背后,撒娇地把双手搭在姚六合的肩上,“您刚才这一番慷慨悲歌,我听着都热血沸腾了。”
“我想起吉鸿昌临刑前的那首诗。”姚六合低沉暗哑地念道,“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借此头。”
“可是,前年在天津,吉伯父邀请您加人察绥抗日同盟军,当他的副总指挥,您为什么一口口绝呢?”姚荔噘起小嘴儿,埋怨地说。
“那时候,我还尘缘未解,六根不净呀!”姚六合悲叹一声。“而且我当时就已料定,吉大胆虽然胆大包天,但是犯有兵家大忌,非败不可。”
“您这是马后课吧?”姚荔对于她父亲的纸上谈兵,心中不大佩服。
“这本来是一目了然的战局。”姚六合忘却了刚才的烦恼,又产生了夸夸其谈的兴致。“你想,抗日同盟军前有日寇虎狼之师,后有何应钦的几十万兵马为敌,内部又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怎能成功?当然,如果南方共产党的红军挥师北上,与同盟军联合作战,那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日前,红军正万里长征,北上抗日!”一直不声不响站在一旁的阮碧村,突然插话。
“呵!”姚六合急转回身,面带歉色,“谢池春……方雨舟先生,慢待了。”
“爸,方先生给您带来很多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你们促膝长谈吧!”姚荔欢快地向阮碧村微笑示意,“我亲自下灶,安排小宴,为我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师洗尘。”
“到河边找打鱼人,买几尾活鱼。”姚六合吩咐女儿,“都要一尺左右,一斤上下,欢蹦乱跳刚出水的,柳枝串来。”
“遵命!”姚荔带着笑声跑出去。
阮碧村和姚六合分宾主落座。
“谢……方先生……你这一改姓名,我叫着口生。”姚六合摇摇头,“你方才谈到红军正在长征北上,我看,红军即便能够冲破围、追、堵、截,跨越万水千山,到达北方,而察绥抗日同盟军早已兵败星散,红军姗姗来迟,也孤掌难鸣了。”
“姚将军只见军旅,不见民众。”阮碧村委婉地一语道破。“察绥抗日同盟军虽然失败了,但是华北的黎民百姓并不甘心当亡国奴,还会建立起新的抗日武装。”
“你是不是说我拉队伍?”姚六合激动得双手按住茶几,微微发抖。“我现在倒很想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您没有猜中。”阮碧村笑了笑,“我是来奉劝您不要拒绝土肥原大住的盛情,出任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的保安总队指挥。”
“岂有此理!”姚六合拂袖而起,碰洒了茶水,浸湿了袖子,摔碎了茶杯,“你怎么跟殷汝耕异曲同工?”
阮碧村不动声色,说:“我劝您打人汉奸内部,把保安总队的指挥权抓到手里,时机成熟,倒戈抗日。”
“那就请你当我的参谋长,或是副官长。”姚六合兴高采烈起来,“为我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共图大计。”
“我是个头顶红帽子,身背通缉令的人,难以取得合法身份。”阮碧村又忙说,“我将给姚将军输送一些爱国分子,充当你的骨干力量。”
“多多益善!”姚六合豪放地大笑,“吃过午饭,我就去找殷汝耕,跟他拍板成交。”
“还是稳坐钓鱼台,不必仓促行事。”阮碧村胸有成竹地说,“一日之间,忽冷忽热,恐怕要引起殷汝耕多疑;反正他有求于姚将军,必然再来渭水访贤。”
姚六合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