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来陕北这个坡底村不可吗?”
赵曙光站起来,也满腹怨言地:“我知道你是陪我而来的,这我很感动,也很感激!我原以为,有你在,我就有了一个可以经常交流思想的人!可我想错了,大错特错了!你三天像我的朋友,五天又像我的宿敌,我实在搞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武红兵嘲讽地:“交流思想?一帮一一对红?你当然想错了!”
赵曙光:“那你又为什么跟我一起来到这里?在这个又穷又小的农村,继续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你要和我争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争的?”
武红兵:“有时候,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自己了。但现在我是明白自己的,起码明白自己要什么。”说着也站了起来。
赵曙光:“你到底要什么?”
“给我一次机会。”
赵曙光困惑地看着武红兵。武红兵抓住他手腕,将他引领到窑屋外,指着手扶拖拉机说:“让我把它修好。”
赵曙光:“你不是认为根本修不好吗?”
“现在又认为可以修得好了。”
“那我们就应该一起来修!”
武红兵摇头:“不,由我来修!”
“行,我帮你。”
“在我没请求你帮我之前,你不要主动来帮我!”
“就你一个人修?”
武红兵:“你不帮我,当然也就没人帮得上我了。我,一个‘右派’的儿子,在陕北一个又穷又小的农村插队时,单独一个人,使那里拥有了第一台拖拉机,尽管只不过是一台破旧的手扶拖拉机。对于那里的老乡,这是一件无可争议的好事,从而对改变那里贫穷落后的面貌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无、可、争、议,不、容、忽、视!我迫切渴望这样一个机会!”
赵曙光愣愣地看了他良久,低声说:“明白了。”
武红兵又说:“我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来修它。如果我因而没出工,你这个知青队长不得干涉。如果别人有非议,你要替我挡着。”
“可以。”
“有时候我也许还会住在这里。”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武红兵话里有音地:“怕我在这里犯作风错误?”
赵曙光没听出他的意思,只是说:“怕你吸烟,引起火灾!”
“这里哪儿还有烧了让人心疼的东西?”
“你自己就是!”
武红兵将两个衣兜翻出来:“看,我很自觉,到这里根本不带烟和火柴。”
“休想,我信不过你的自觉!如果你哪一晚上夜不归宿,我刚才所有的保证都取消!”
武红兵退让地:“那,我收回最后的要求。”
赵曙光:“我还会让刘江经常协助你。”
“监督我?以便你掌握情况?”
“以后你少再跟我说这类话!我还要给农业物资站的站长写封信——而你,要把需要的东西记在纸上,跟刘江再去他那儿一次,在那儿的废品堆里下工夫翻翻,用得上的都弄回来。需要花钱的话,不要再以村里,要以我个人的名义打欠条。以村里的名义打欠条不好赖账。我毕竟救过他弟弟一命,这种特殊关系赖账时会起点儿特殊的作用。”
“指示下达完毕?”
赵曙光严肃地:“听明白了?”
武红兵表示同意地笑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赵曙光。
赵曙光:“什么?”
“自己看。”
赵曙光接过纸包,打开,见包的是两颗小扣。
赵曙光下意识地将纸攥在手里。
武红兵:“我在屋里炕上捡到的。如果让别人捡去了,会有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