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我的婚姻最糟糕！quot;

    quot;你不知道，quot;我说，quot;你无法想象那么可恶、那么自私、那么凶恶的一个丈夫……quot;

    花生打断了我，quot;我丈夫是个雌婆雄。quot;

    花生说到这儿，我还不相信她。我不知道你们英语是怎么说的，但在上海话里，雌婆雄的意思就是那种quot;不像公鸡也不像母鸡的一种鸡quot;，所有公的和母的因素结合在一起生的蛋变成一只小鸡。老阿婶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说我们一个远房亲戚生下一个雌婆雄，有两个器官，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老阿婶说那孩子的母亲不知把他当儿子养，还是当女儿养好。后来她不用费心思了，因为孩子死了。老阿婶认为是当母亲的杀死的，因为她要是把雌婆雄当儿子养大的话，他是决不可能生孩子的。

    quot;你丈夫怎么会是雌婆雄呢？quot;我问花生，quot;我记得你信里说，他和死去的前妻生了五个儿子。quot;

    quot;每年他家里人到一个小村子去买一个刚生下来的小孩。你要是看见就好了——没一个孩子像的。一个皮肤很黑，一个很白，一个长得胖乎乎的，活泼可爱，另一个又瘦又安分。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是买来的。quot;

    quot;但喵喵怎么能把你许配给这么一个人呢？quot;

    quot;她也不知道。做母亲的一直把这孩子当儿子养。结婚好几个月后，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碰我，我还以为他对我不满意呢。quot;

    quot;那你后来看到了两个器官？quot;

    quot;我看到他和另一个男的躺在我们床上！他身上雌的方面勾引了一个雄的。我跑到他母亲那儿，告诉她我看到了什么。你知道她怎么着？她打了我一个耳光，叫我不要再提起有关她儿子的这种谎

    quot;要是你没看到两个器官，quot;我说，quot;那你怎么能肯定他是一个雌婆雄呢？quot;

    花生叹了口气。quot;就是因为我告诉他母亲她儿子是个雌婆雄，她就一次又一次地打我耳光，好像不让我相信就能改变这个事实似的。quot;

    我现在讲的这个故事，是按照花生跟我说的那样原原本本告诉你的。所以我不能说，她丈夫是否真像她说的那样。也许她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们当时还没有quot;同性恋quot;这个词。要是一个男人一直不结婚，人家就会在背后说，quot;说不准他是个雌婆雄。quot;他们不会用这个词来说一个独身女人的。他们有另外一种说法，但我现在已经忘记怎么说了。

    不管怎么说，花生说她成了守活寡的。quot;一年后，他母亲硬要我出去躲了五个月，quot;她说，quot;一个人也不能见。最后，他母亲就把一个新生下来的儿子抱出来给人看。我不得不假装这孩子是我自己生的。我跟你说，我对这孩子一点也没有兴趣。我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对我所有的漂亮衣服也没了兴趣。一切全是空的。我这辈子就像有一天我从书里读到的：我们生活在一个一切都虚假的世界中，社会就像在烂木头上刷了一层油漆。quot;

    哎呀！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活脱脱像个革命党。可她还是我所认识的我们一起长大的花生：骄傲自大，我行我素，喜欢借用别人发明出来的时髦话。

    quot;那你最后是怎么离开的？quot;我问。

    quot;你还记得我们学校那个叫小俞的姑娘吗？quot;

    我点点头，quot;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捣蛋鬼吗，老是趁我们睡觉的时候把大家的鞋调个包的。第二天早上全乱套了！每个姑娘的鞋不是左脚大右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