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虫
一垄一垄地赢;博局一开,乙财主越输越红眼,便一亩一亩地赌,仍是赢少输多;输家气急败坏,便十亩、二十亩地下注。两个秋天下来,乙地主的数顷良田尽归于甲。甲地主见不费吹灰之力,仅用蛐蛐的小口便咬出大片沃田,遂赌胆包天,竟提上几只上品虫,与济南府中的斗蟋高手相搏。乡下土财主哪是城中蟋坛老斗家的敌手!一个斗季下来,甲财主同乙财主一样,也难有湖口之田了……
人一旦走进赌场,就如同跨进地狱之门。赌场如同魔鬼的陷阱,只要赌者置身其间,必会愈陷愈深,从跃跃欲试到欲罢不能再到鬼迷心窍,直至走向人生最后的沉沦。
民国时的上海,有洪某耽于蟋赌着疯着魔,竟日忘归。洪某从父辈那里继承下一大笔遗产,且有花园洋房一幢。洪某自幼游手好闲,终日与一些花花公子以蟋赌为乐。洪某自恃家中堆金积玉,在下赌注时,常是一掷便是千块“袁大头”。然而,洪某斗虫仅为“小儿科”辈,常是每赌必输。至解放前夕,父传的家产几被他输尽,惟三百多只畜蟋老盆及十余部虫谱完好无损。
“文革”初期,红卫兵抄家抄得天翻地覆,洪某预感大事不妙。在其家被抄的前一天夜里,他竟神差鬼使地将老盆及虫谱转移于昔年的老佣人家中。
80年代初,斗蟋之戏再演沪上。洪某年已望八,手脚不便,老眼昏花,但对蟋事仍念兹系兹。他自知亲自上阵去蟋赌难有作为,便寄厚望于儿子。洪某常给儿子“痛说斗蟋家史”,并一再讲述新盆难养好虫,老盆及虫谱躲过“文革”大劫之不易,并敦促儿子潜心研读虫谱,好在博局上大展“经纶”,以洗昔年家耻。每届8月,洪氏父子四处寻虫,直至三百多只老盆里都装有蟋蟀。
下棋觅高手,弄斧到班门。1997年10月上旬,洪某见其子斗蟋已入得“法门”,便亲督儿子与玩虫奸诈而闻名的“小胡子”去交搏。一日,摆下博局,每局赌金为1万元。双方派遣的斗虫均从宁阳购得。刁钻的“小胡子”,以自己的下品对洪家的上品,以中品对下品,以上品对中品,结果因布兵摆阵有方,首局先赢。但洪家父子赧颜一笑,并不气馁。于是博局再开,洪家押以重金。洪某父子取出宁阳超品“银线乌青”,去战“小胡子”的“红牙青”。年迈的洪某心中窃喜,觉得“小胡子”太嫩。谁知,两虫相交,洪家的超品虫的触须竟然微微发抖,虫身也打着激灵,不战而退……
八十高龄的洪某,一眼便判断出“小胡子”之虫是喂过海洛因的“药虫”,便恶火攻心,訇然倒地。待儿子将洪某送进医院,经抢救方保一命。因突发脑溢血,洪某偏瘫在家,几近成了植物人……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当蟋赌中的幸运者面对飞絮般的钞票倏然而来时,也常常会窃喜的笑容尚未逝去,悲苦的泪水又倏地注满心田。
上海有绰号“金六”者,曾用一只宁阳虫一口为其叼来过65万元。靠赌蟋发迹的他,也曾开起大小11座饭馆。近两年却不见他来宁阳选虫、买虫了。宁阳的知情者经过打听,方知“金六”于去岁秋的蟋赌中厄运降临,竟将他的饭馆输得一家末剩……
上海某厂工人大A,粗壮高大,下岗后无所事事,便玩起虫来。大A之妻虽三十有六,仍容貌秀丽,肌肤似雪,美艳动人。”96年秋,在上海民间组织的蟋蟀擂台赛中,大A所持之虫,力挫群雄夺冠,获得奖金200旧元。大赛中,上海一虫迷老B,是年过半百的大款。他见大A之妻风韵天然,便暗暗打起主意。老B先是吹捧大A斗虫之技如何高超,使大A飘飘欲仙;继而又将大A拉进博局,与一杭州赌徒进行蟋赌,使大A连连获胜,钱袋鼓鼓。老B见大A已入彀,又引逗大A尽遣所持之虫与上海一些老赌手交兵。结果大A不仅将所赢之钱输个精光,还欠下了老B两万元的债务。屡试屡踬、屡战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