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乐俊凯
"那他人呢?"
阿炳远远指了指房门,乐意安这才发现客卧的门被踹开了,门扇耷拉在一旁,里头灯火通明,乐俊凯整个人大剌剌横在床上,浑身酒气熏天,竟然已经睡着了。
乐意安看了看那扇坏掉的门,还有摇摇欲坠的锁头,叹了口气:"就让他在那儿睡吧。"
乐俊凯这一觉足足睡到天大亮才醒。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手脚都发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连西服外套都没脱,脚上还穿着皮鞋,就这样直挺挺睡了一晚上。到底不像当年了,当年蜷在水泥管里,也能睡得香甜。
房间的窗帘没拉上,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这让他更加难受。他一边揉着酸胀欲裂的太阳穴,一边挣扎着坐起来。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灿烂,一刹那他都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床罩被他睡皱了,大半个枕头从底下斜斜地露出来。枕套是红缎子绣着金线鸳鸯,很俗气的花样。这枕头本来是一对,是励夜带过来的嫁妆。按本地的规矩,结婚的时候床上的东西都是新娘带来的嫁妆。
他还记得那天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像没有半分血色。她根本没有看他怀里搂着的女人,而是站在主卧那扇华丽的雕花门前,整个人呆呆地看着他,就像真的不认识他似的。
她声音很小,仿佛是企求,又像是绝望:"别带回家里来。"
他冷笑,"这是老子的家,你不乐意就滚。"
她紧紧抿着嘴唇,站了大约有一两秒钟的样子,终于转身,慢慢走到床边,抽出她平日睡的那一边的枕头。
他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另一边的枕头抽出来,就势往露台外头一扔。
她还是紧紧攥着她自己的那个枕头,像是受惊的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红缎子绣鸳鸯,那样俗气又喜庆的花样,映得她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他以为她又会哭,只要她敢哭,他会有更难听的话骂出来。结果她并没有哭,只是慢慢地低下头,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卧去了。
一直到离婚,她都把自己关在客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仿佛一缕幽魂般安静。
离婚之后客卧就被锁起来了,再没人进来,底下人都知道他嫌弃。她住过的房间,她用过的东西,他都嫌弃。
自从离婚后,他也没进过这间屋子,没想到昨天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却会是在这里。
阳光太好了,无数金色的细尘在阳光中打着旋。他爬起来在床前站了一会儿,走到窗子边想抽支烟,却看到窗下梳妆台上落的一层灰,被人用手指写着两行字。
不知写了有多久,想必还是几年前她住在这屋子里时写的。字迹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只是比其他的地方稍淡。
他认得她的笔迹,像她的人一样纤细娟巧。
"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
一共才十个字,前面一句就有两个字他不认识。但后面一句五个字他全认识,凑在一起的意思他也明白。
一时间只觉得怒不可遏,他伸手就将灰上的字全抹掉了,恶狠狠地想:恩情?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恩情?
谁都知道他有起床气,早上的时候脾气最大,所以在餐厅吃早餐的时候,一帮人大气也不敢出,全都站得老远。等他把一盅参汤喝完,却听见外头玄关处一阵闹哄哄的。佣人过来告诉他:"小姐带小少爷回来了。"
乐意安抱着孩子,后头跟着的保姆拿着一堆东西,见着他了也没好气,"你怎么不干脆醉死算了?"
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乐意安偏偏就在他对面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