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乐俊凯
后街拐角那家店卖的米粉涨价了,涨成一块八了,操着一口四川话的老板娘说:"都涨了,没得法。"
本来就只有二十分钟吃饭的时间,夜子一般是趁着客人不多,躲在后街巷子里啃两个馒头。今天生意着实不好,乔洁拉着夜子一块去吃米粉,"反正没有活儿,吃点热的。"
夜子听到老板娘说米粉涨到一块八了,就在心里默默地算:馒头四毛一个,如果自己只吃馒头,省下的一块钱可以买把小菜,和面条一煮,够自己和天天吃一顿的了。热腾腾的米粉端上来,上面浇了一层油泼辣子,红彤彤的油浮在汤上,香气直冲鼻子。乔洁把粗糙的一次性筷子掰开,问:"你咋不吃?"
夜子喝了口汤,辣,在这寒冷的冬日黄昏里,让胃部有了一团融融的暖意。比起躲在灌满穿堂风的巷子里啃冷硬的馒头,果然舒服很多。
吃完了米粉回到店里,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路旁很多店的招牌也亮了起来。来往行人的嘴里都呼出了大团白雾,乔洁喊冷,拉着她一路小跑。乔洁的高跟鞋答答地敲着人行道的地砖,那劲头像只鹿一样。夜子跟不上,被她一路拖得踉踉跄跄的。
进了店里,暖气带着湿乎乎的香气扑到脸上来,夜子忙脱下棉衣,露出里面的工作服。外头已经在叫:"32号!"
夜子忙整了整衣服,从更衣室走出去,正看到迎宾引着客人进来了。乔洁朝夜子使眼色,是生客,可是穿着整齐又年轻,看样子好像是周围公司的白领。店的附近有几幢写字楼,这种客人是店里最欢迎的,不挑剔、又大方,烫染师们最喜欢,洗头师也喜欢。因为熟了后通常会叫号,夜子满脸堆着笑,走上去,"先生这边请。"
客人在洗头台上躺了下来。夜子戴好口罩,然后调试水温,低声询问客人:"水温合适吗?"
客人仿佛有点心不在焉,"不烫。"
夜子很细心地将客人的头发冲湿,然后抹上洗发水,揉出泡沫,冲洗。
然后再问:"先生今天烫染头发吗?"
"就吹一吹。"
于是夜子又抹上了护发素,等头发洗好,拿干毛巾为客人包好。那客人似乎这时才看了她一眼,夜子倒没有在意,"先生请到这边。"
一直把客人送到外边椅子前,自有发型师接过去,吹理染烫都是别人的事了。乔洁也在干活,正在帮一位女客洗头发。
那女客头发又长,烫得又很卷,很不好洗,乔洁弄了好久才洗好。等客人去吹头发了,乔洁走过来向她抱怨:"手都皱了。"
夜子不做声。每天被洗发水、护发素、热水泡着,十根手指永远都是皱的,恨不得搓一搓,手上的整张皮都要蜕下来。
店里生意清淡,可陆陆续续一直有人来,到十点钟才下班。夜子等了很久的78路没有等到,急得心里发慌,最后来了一辆空调车。夜子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上去了,又得多掏一块钱。
夜子下了车更觉得发慌,已经十一点了,不知道天天晚上吃了什么没有,只是家里连饼干都没有一包。夜子走进黑乎乎的巷子,步子越来越急。
过道里堆满了东西,夜子走得熟了,不会被绊着。东西是隔壁住的那对老夫妻的物什。老两口以卖烤红薯为生,顺便拾荒,所以屋檐下永远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瓶子、箱子。一堆纸箱上有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夜子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只猫。
流浪猫悄无声息地跳下纸箱,消失在了夜色中。夜子摸索着掏出钥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