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 精确感知时间
柳比歇夫的日志,是“事件-时间日志”(event-time log)。他的方法要比李敖的方法更为高级。李敖的事件记录,往往只能记录事件的名称,是一种基于结果的记录;而柳比歇夫的“事件-时间日志”却是一种基于过程的记录。这里的细微差别是,基于过程的记录要比基于结果的记录只能更为详尽。
以下是摘自《奇特的一生》中柳比歇夫的日志样本:
乌里扬诺夫斯克。一九六四年四月七日。
分类昆虫学(画两张无名袋蛾的图)--三小时十五分。
鉴定袋蛾--二十分。
附加工作:给斯拉瓦写信--二小时四十五分。
社会工作:植物保护小组开会--二小时二十五分。
休息:给伊戈尔写信--十分;
《乌里扬诺夫斯克真理报》--十分;
列夫·托尔斯泰的《塞瓦斯托波尔纪事》--一小时二十五分。
乌里扬诺夫斯克。一九六四年四月八日。
分类昆虫学:鉴定袋蛾,结束--二小时二十分。
开始写关于袋蛾的报告--一小时五分。
附加工作:给达维陀娃和布里亚赫尔写信,六页--三小时二十分。
路途往返--三十分。
休息--剃胡子。《乌里扬诺夫斯克真理报》--十五分。
《消息报》--十分。
《文学报》--二十分。
阿·托尔斯泰的《吸血鬼》,六十六页--一小时三十分。
基于过程的记录,不仅更详尽,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好处--遇到结果不好的时候,更容易找到缘由。想明白“基于过程的”与“基于结果的”两种记录之间的区别之后,我开始尝试着在自己记录的每个事件后加上时间。
大约两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我马上体会到了这种新的记录方法的另外一个巨大好处:它会使你对时间的感觉越来越精确。前面我们就讲过每个人都有的感觉 “时间越来越快”,以及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会使我们产生很多不必要的焦虑。焦虑本身没有任何帮助,只能带来负面影响。我的体会是,这种基于过程的“事件-时间日志”记录可以调整我对时间的感觉,在估算任何工作量的时候,都更容易确定“真正现实可行的目标”。又恰恰因此总是基本上可以达成目标,于是,基本上可以算是“战胜了焦虑”。
《奇特的一生》我看到第三遍的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这段话:
柳比歇夫肯定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时间感。在我们机体深处滴答滴答走着的生物表,在他身上已成为一种感觉兼知觉器官。我做出这样推断的根据是: 我同他见过两次面,在他日记中都有记载,时间记得十分准确--“一小时三十五分”、“一小时五十分”;然而当时他自然没有看表。我同他一起散步,不慌不忙,我陪着他;他借助于一种内在的注意力,感觉得到时针在表面上移动--对他来说,时间的急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他仿佛置身于这一急流之中,觉得出来光明在冷冰冰地流逝。
柳比歇夫这样的人,才是时间的朋友。他们了解时间,通过长时间刻意的训练,甚至不需要表就可以感受时间的一切行动--当然,时间的行动只有一个,自顾自地流逝。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前言》里写过这样的一段话:
我有个朋友叫做时间。她跟我真可算作两小无猜,默默陪了二十多年我才开始真正认识她。她原本没有面孔,却因为我总是用文字为她拍照,而因此可以时常伴我左右。时间她原本无情,我却可以把她当作朋友,因为她曾经让我明白,后来也总是经常证明,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我付出耐心,她就会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