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谢谢你告诉我这事,那我就当她的面把玉镯子给我妈戴上下葬吧,免得她不放心,又来大闹,闹得今后还得开棺验尸找镯子——”
陈霭见自己的告密对滕教授帮助这么大,感到非常骄傲,索性把剩下的密也一并告了:“还有哦,她还提到滕妈妈在国内的那栋房子——”
“房子又怎么啦?”
“她说那栋房子应该卖掉,钱不应该由你哥哥独吞——”
滕教授一阵默然,悲哀地说:“陈霭,你说我妈这一生有什么意思?在世的时候看我们闹,死了还要看我们闹,不就那么一栋破房子吗?又不是拆迁的地段,能卖多少钱?我妈尸骨未寒,我爸也还健在,王兰香就在计划着为这些事闹,你说我跟这样的人怎么过得下去?”
“既然你们和好了——”
“你以为我们真的和好了?怎么可能呢?我只不过是暂时稳住她,免得她在丧礼上大闹,闹得大家都出洋相——”
陈霭想,真是知夫莫如妻啊!
滕教授嘱咐说:“你可别把我这话传给她,不然她肯定要在丧礼上闹翻天,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
陈霭急了:“我怎么会把你的话传给她?我这人是爱传话,但我也要看看是谁的话才传,你这么不相信我,那你以后任何话都别对我说了!”
滕教授也急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这么一句,哪里有不相信你?你不也叫我别把你的话告诉王兰香吗?难道那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这不都是一个口头禅吗?如果我的话给你造成了我不信任你的印象,那我向你道歉,你只当我这两天忙昏了头的。”
陈霭见滕教授这么怕她生气,自我感觉顿时无比良好,赶快温柔地说:“你这两天这么忙,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你知道我忙就好,别因为我没打电话就——胡思乱想——”
“我不是因为你没打电话胡思乱想,我是怕你觉得我建议你们夫妻和好连累了滕妈妈——”她忍不住又把剩饭炒了一遍,但这次底气比较足,不是作检讨的口气,而是“还我清白”的口气。
滕教授连连说:“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在意我打不打电话,是我在自作多情。你只是怕我恨你,现在我已经给你解释过了,我没恨你,也不会恨你,永远都不会恨你,再别胡思乱想了,听见没有?”
她很乖顺地“嗯”了一声,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星期六,教堂为滕妈妈举行丧礼,陈霭、小杜、小屈等人都接到了邀请。陈霭专门为这事买了一套黑色的衣裙,小杜说自己这个年龄穿黑色太老了,买了一件灰色的连身裙。她们俩坐小屈的吉普去教堂参加丧礼,发现到会的人很多,不光有中国人,还有很多美国人,黑的白的都有,可能都是滕妈妈教会的人。
大热的天,但男人个个都是西服笔挺,里面是衬衣领带,像包粽子一样不透风。女人好一点,可以穿薄一点的衣裙,袒露的部位也可以多一些。但一进到教堂里面,男人就得意了,西服衬衣不冷不热,倒是陈霭穿着薄薄的衣裙,觉得教堂的空调打得太低了,很不雅地打了几个喷嚏,引来一片“God bless you”(“上帝保佑!”——美国礼节,在听到人打喷嚏后说的话)
陈霭看见了滕教授,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脸色凝重,眼神忧郁,让她突然想起“忧郁王子”几个字。她忘了谁是“忧郁王子”了,只记得是个歌星,唱的都是哀伤的情歌,长得也很忧伤,所以得了“忧郁王子”的美名。
她太喜欢滕教授今天的样子了,喜欢到自私自利的地步,恨不得他永远都在服丧,永远穿那套西服,永远都那么脸色凝重,眼神忧郁。
滕教授身边是滕夫人,穿了条黑色的连身裙,无领,掐腰,袖长不过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