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陈霭发现赵亮跑掉了,二话不说,拔脚就追,一直追到公共汽车站了,也没看见赵亮的影子,只好停下脚步,思考下一步行动计划。
到了这时,她才警觉这回不是跟人出去旅游,在追某个撒娇赌气跑掉的女生,而是在追自己的男朋友,于是心里一阵忐忑,追男朋友?这好像有点丢份吧?世上只有男追女,A市哪有女追男?传出去岂不是被世人耻笑?
她在车站傻站了一会,才拖着脚步往家走,心里像被吸尘器吸过了一遍一样,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跟赵亮谈了这段时间的恋爱,陈霭虽然没明显感到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但也没有神魂颠倒的感觉。她想可能恋爱就是这样的吧,那什么“神魂颠倒”之类的事,要么就是书上编出来的,要么就是一个口头禅,就像“世界末日”之类的说法一样,人人都那么说,但谁也不知道世界末日究竟是什么样的,因为谁也没真正经历过世界末日。
但现在赵亮这么一跑,却让她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把未来跟赵亮联系在一起了,她简直不敢想象,从明天起,她又要回到了从前那种没对象的状态,又得重新相亲约会,然后又得带回家里去面试验收,说不定又被她妈妈给验跑了。
考虑到她妈妈那个脾气,验跑是非常非常之可能的!赵亮还能吹个笛子,她妈妈都看不入眼,如果换个连笛子都不会吹的,那她妈妈还不更加刁难?
最怕的就是那些同事、熟人和朋友,他们肯定要问:赵亮呢?怎么没见你跟赵亮在一起了,你们吹了?
于是你就得详细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人问,你就得讲一遍;两个人问,你就得讲两遍;一百个人问,你就得讲一百遍。问过的人,过两天又忘了,又问,你又得从头讲起,一遍,两遍,一百遍。不然的话,人们会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专门往坏处想,给你瞎编乱造出一个分手故事来,把你抹得黑乎乎的。
也许你详细告诉人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管用,人们还是会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专门往坏处想,给你瞎编乱造出一个分手故事来,把你抹得黑乎乎的。
怎么着都离不了那六个字:高不成,低不就。
更恶毒的就四个字:被人甩了。
陈霭想到这点就头疼,如果没人管她这些闲事,那该是多么开心,跑了就跑了,吹了就吹了,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不结婚就不结婚,还少操一个人的心。但人家怎么可能不管她的闲事呢?她自己不也经常管别人的闲事吗?她自己不也是看到一个单身汉单身女,就恨不得马上替人家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吗?说起来都是出于一片好心。
她觉得这事不能怪赵亮,只怪她妈妈太过分了。她妈妈不喜欢笛子,喜欢钢琴,她还是能理解的,因为她自己也觉得笛子没钢琴那么“洋气”。她很少对人说自己的男朋友会吹笛子,不是问急了几乎不会主动提起,因为她基本没把笛子当回事,感觉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没有钢琴提琴那么像乐器。
赵亮曾给她一个人演奏过几次,但她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跟妈妈不同,她听不出名堂来,就觉得是自己没水平,而不是笛子不好听,更不认为赵亮演奏有问题。堂堂音乐学院民乐专业的高才生,演奏怎么会有问题呢?肯定是她自己没音乐细胞,才不懂欣赏。
她生怕赵亮嘲笑她不懂笛子,不懂音乐,所以每次赵亮问她好听不好听,她都很紧张,连说:“好听,好听”。
但她生怕赵亮会追问她:“好听?哪段好听?怎么个好听法?”
那就惨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说那段好听,她连曲子有几段都没听出来,更不知道怎么个好听法。
不过陈霭都是白紧张了,赵亮从来没问过她“哪段好听”,大概早看出她是个外行,知道问了也是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