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丽华
永平元年夏五月,高密侯邓禹薨,终年五十七岁,谥号元侯。
五月廿二,东海王刘彊薨,临终前上疏谢恩:“臣蒙恩得备蕃辅,特受二国,宫室礼乐,事事殊异,巍巍无量,讫无报称。而自修不谨,连年被疾,为朝廷忧念。皇太后、陛下哀怜臣彊,感动发中,数遣使者太医令丞方伎道术,络驿不绝。臣伏惟厚恩,不知所言。臣内自省视,气力羸劣,日夜浸困,终不复望见阙庭,奉承帷幄,孤负重恩,衔恨黄泉。身既夭命孤弱,复为皇太后、陛下忧虑,诚悲诚臱。息政,小人也,猥当袭臣后,必非所以全利之也。诚愿还东海郡。天恩愍哀,以臣无男之故,处臣三女小国侯,此臣宿昔常计。今天下新罹大忧,惟陛下加供养皇太后,数进御餐。臣强困劣,言不能尽意。愿并谢诸王,不意永不复相见也。”
字字血泪,令见者伤心,难以自抑。遗书中刘彊谨小慎微的婉言提到他子嗣稀少,男丁薄弱,希望能将之前刘秀多赏的封地退出,让还未成年的儿子刘政带着家人退回到原来的东海郡去,他的真正用意无非是想以己命换得家人平安。
刘彊的丧礼办得异常隆重,除了我亲自带着皇帝出城至津门亭举哀外,皇帝还特命司空冯鲂持节,前往鲁城治丧,破例诏令楚王刘英、赵王刘栩、北海王刘兴、沘阳公主刘丘前去奔丧吊唁。刘庄本来还让淯阳公主刘礼刘随刘丘一块去鲁城,但是刘礼刘以身怀有孕的说辞拒绝,只转托平时交情最好的馆陶公主刘红夫代替前往。
我并不清楚邓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逼死了刘彊,但是看到这样的遗书,除了感到愧疚外,实在想不出别的。我曾答应刘秀尽量保全他的子嗣,但这场夺嫡之战仍是比我意料中的要来得残酷数倍,最后到底还是伤了很多人。
纵观刘彊这一生,最悲哀的就是做了太子,使他成为这场政治争斗中最不幸的牺牲品。
政治,如此残酷,如此绝情……叫人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每每看着御座上的皇帝,看着他越来越成熟的运用帝王心术,将文武百官、天下民生一一操纵在手中,我除了唏嘘之外,只剩下无言的感慨。
七月,马武等人攻打西羌颇见成效,但是拘禁在河南宫里的刘荆却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经过刘彊之死后的我,在某种程度上早已领悟到这个国家的第二代汉帝,性情上绝对与他的父亲天差地别,就如同以前常将刘秀的政治手腕比作是武当太极,那刘庄就是实打实的少林绝学。
两个都是我的儿子,即使刘荆不争气,倒行逆施,可他毕竟还是我的儿子,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第二个刘彊。
“我不管你要怎么当这个天子,但凡我在的一天,你都别再叫我看到你们兄弟相残!除非你现在就想气死我!”
刘庄虽然强悍,但对我还是极为孝顺,我不再插手国事,幸而阴家也从不涉足朝政,现在想想,愈发觉得阴识当初的决策有多英明,预见性准得叫人生畏。
刘荆最终被改封为广陵王,即日前往封地就国。
原先的山阳国距离雒阳八百一十里,广陵离雒阳却翻了一倍不止,整整一千六百四十里,差不多相等于现代的江苏一代。这样的沿海地带,在现代看来是座非常富饶的城市,但在两千年前的汉代,那里瘴气重,湿气浓,根本不适宜生活,基本属于蛮荒地界。
我虽然心疼刘荆,但是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又忍不住生气,刘庄不杀他,已是法外开恩,顾惜了手足之情。
是年,好畤侯耿弇、朗陵侯臧宫薨。
永平二年,已经二十二岁的中山王刘焉得以就国。
年底,护羌校尉窦林贪赃枉法,被捕入狱,最后死于狱中。窦林乃是窦融的侄子,当时窦氏家族在京城炙手可热,属于名门望族,族中之人除了窦融做过三公外,还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