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恶名昭彰
周围人面面相觑,而那位老者更是不敢置信:“你说,是黄家女儿,灭了自家满门?”
“正是!”
这一句断喝,毫无犹疑,斩钉截铁。
“简直是荒谬,世上哪有女儿行凶杀尽亲人的事情?”
“此事千真万确!朝廷已经下了海捕文书,黄家女如今离蜀潜逃,若被抓住了,就是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若真如此,实在是灭绝人性,天良丧尽!”
又是那个老者问:“如此世间惨剧,不知可有什么缘由?”
“女人家眼皮子浅,又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一个‘情’字,”那说书人眉飞色舞,又绘声绘色地讲述道,“据说,她自小许了夫家,但长大后另有心仪之人。所以就在祖母与叔父过来商议她婚事时,她在席间亲手端上了一碗羊蹄羹。黄使君、黄夫人杨氏、公子黄彦,乃至她的祖母和叔父全都中毒身亡,唯有她一人逃走,不知去向。衙门在她的房中搜出了砒霜药封,又查知她数日前在药店买了砒霜,白纸黑字记录在档。原来是她心有所属,父母却逼迫她嫁给别人,于是她愤恨之下,毒杀了全家,并邀约情郎一起私奔!”
亭中众人听着这件人伦惨案,惊惧之下啧啧称奇。又有人问:“这恶毒女子,怎么又逃掉了?”
“她毒杀了父母家人,情知事发,所以连夜约情郎私奔。然而对方痛恨此等狼心狗肺的女子,便将她的情信上呈官府,结果不知怎么被那恶女察觉有异,竟逃走了!如今官府已下了海捕文书,所有州府城门口全贴了通缉告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倒要看看这狠毒女子什么时候落网,受那千刀万剐之刑!”
说的人义愤填膺,听的人群情激愤,一时间整个短亭内居然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
黄梓瑕抱膝听着,在众人的唾骂声中,忽然觉得困极累极。她将自己的脸贴在双膝上,双眼茫然盯着那团暗淡跳动的火。身上的衣服半干半湿,在这样的春夜,寒气像无形的针一样刺着肌肤,令她半醒半寐。
天色尚早,城门未开,周围人的话题又转到最近京城的奇闻逸事上。诸如皇上又新建了一座离宫,赵太妃亲自替三清殿缝制帷幔,还有京城多少闺秀意欲嫁给夔王等,不一而足。
“话说回来,这位夔王,近日是不是要回京了?”
“正是啊,皇上喜好游宴,新建成离宫当然要热闹一番,而宫里的宴会,若是没有夔王出席,又怎么算得上宴会呢?”
“这位夔王真是皇室中第一出色人物,先皇也是对他宠爱有加,难怪岐乐郡主拼命要嫁给夔王,几次三番用尽手段,成为京城笑柄。”
“益王爷就只这么一个女儿,估计他泉下有知,肯定会被她气活吧……”
说到皇家之事,众人自然都是一副津津乐道模样,唯有黄梓瑕毫不关注。她闭目养神,看似慵懒放松,实则依旧机警,一直侧耳倾听外面动静。
雨已经停了,在缓缓亮起的天色中,有轻微的马蹄声隐约传来,细若不闻。
黄梓瑕立即睁开了眼,抛下那几个正在口沫横飞的人,快步走出了短亭。
在熹微的晨光中,旭日的光芒正浮出天际。蜿蜒的山道上过来的是一支秩序井然的卫队,他们身上虽然有被雨淋湿的痕迹,却个个整肃警敏,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在队伍的中间,是两匹通体无瑕的黑马,拖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上绘着团龙与翔鸾,金漆雕饰,饰以砗磲和碧甸子,两只小小的金铃正挂在车檐下,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车马越过亭子继续前进,黄梓瑕遥遥跟着。
在队伍最后,有个年轻的士兵,在行进中心神不宁,向着左右扫视。等看到黄梓瑕在林后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