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当年宫阙
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也是无言。
只听得滴翠喃喃的声音,轻细软弱:“到如今,我爹死了,张二哥也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黄梓瑕心里一惊,立即说道:“吕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张二哥死了……张老伯现在病又复发了,你可……一定要保重,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张老伯!”
滴翠面如死灰,垂首看着躺在那里的张父,眼中泪如雨下,许久,才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黄梓瑕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她也只能先让周子秦去西市找张行英的哥哥,然后再三嘱咐滴翠要保重自己,照顾好张父,等张行英的兄嫂回来了,又叮嘱他们一定要照看好滴翠。
张行英的兄嫂虽然也是悲痛欲绝,但他大哥还是赶紧到城南义庄去认尸了,大嫂拉着滴翠,与她一起煎药守炉,时刻不离她,黄梓瑕与周子秦才略微安心,告辞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是沉默,就连周子秦也一言不发,埋头缄默。等到两人在街口分开时,黄梓瑕抬头一看周子秦,却发现他脸上尽是泪痕。
她还想开口安慰一下他,却觉得自己脸上也是一片冰凉。
她默然转身进了永昌坊,在无人的背阴墙角,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再也支撑不住,只能靠在墙上,勉强平抑自己的呼吸。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将那上面半干的泪痕擦去。被隔绝了日光的背阴处,砖墙冰凉。北风如刀,割得她湿漉漉的眼睛疼痛得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平缓了呼吸,一步步走回王宅去。
宅门之内,照壁外的平地上,一个少年正晒着日光嗑着瓜子。一张清秀柔和的面容藏在蓬松的狐裘之内,在阳光下越发显出一种年少的鲜嫩透亮来。
正是那次她去王公公住处时,那个漫不经心的惫懒少年。
黄梓瑕看着他,站在阴暗的门厅之内,只觉得骨髓内冒出的寒意,让她整个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而那个少年看见了她,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站起来,说道:“黄姑娘,王公公久候了。”
养着无数小鱼的走廊内,地龙让小鱼们在这样的寒冬中依然鲜活游曳,闪动的金色红色鳞片在水波中映衬出各种诡异的光线。
那种光线正蒙在王宗实的面容之上,他听到她来的声音,缓缓地转头看她。一条条彩色小鱼的身姿让水光波动,在他脸上投下恍惚的光线,他苍白的面容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直到他从廊下走出,那张脸呈现在天光之下,黄梓瑕才觉得自己缓缓松了一口气,心口那种窒息的压抑感也似乎轻了一些。
王宗实向着她走去,脸上露出些微几乎看不出的笑意,声音略显冷淡:“这么冷的天,黄姑娘还要四处走动,毕竟是年轻,生机蓬勃哪。”
黄梓瑕向他略施一礼:“近来略有波折,想必公公已从蕴之处得知了?”
听她说“蕴之”二字,王宗实的面色才略为和缓了些,慢条斯理说道:“正是啊,听闻你卷入了一桩杀人案,蕴之与我商议过。我让他不必担心,一切放手由你自行处理——果然,黄梓瑕毕竟是黄梓瑕,轻易便处理好了。”
黄梓瑕默然低头,轻轻地“是”了一声。
“真是没有看走眼,就算是我当年,也没有你这样的决断,”王宗实脸上露出一缕冰凉的笑意,声音细细缓缓,与他苍白的面容一样,带着一股异常的阴森,“干净利落,即便是自己旧友,也毫不犹豫,一击致命——不给伤害自己的人,任何活路。”
黄梓瑕只觉得心口作呕,却又有无数气息堵塞在胸口,无法发泄出来。她明知道并非他说的这样,但张行英的死、周子秦的默然、滴翠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