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
数脚。失去常性的“公子”?记者们热爱这些煽情奇景,不断拍照。
送院时记者们追问丑闻:
“余先生,阿Joe是Rave Party的常客,你对他滥用软性毒品有何感想?”
“听说他在厕格内造爱时被一名同志袭击,才疯狂还手?”
“此事是否牵涉同性恋的争风吃醋?”
“阿Joe是否有女朋友?他这回事,身为社会上有名誉有地位的你,会不会有点失望?”
律师赶至前,警方问他:
“余先生你抵达现场时,目睹余继宗的表现如何?知否对警员有所行动?
“……”
他都保持缄默,一言不发。
——最“恐怖”的问题在后头。
医生关上门,同他面对面:
“我们会为令郎作详细检查。——他在派对中打伤的负心郎Chris,是感染爱滋的同志。并已承认,二人曾在厕格仓促发生过性行为……”
医生凝重地道:
“但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只是假设。你或需心理准备。”
又问:
“令郎把你打倒在地上,他的血液也许沾上你的伤口?……”
余景天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精明能干,他富甲一方,气派十足。进出都是向他低着头的人在伺候。此刻,他象个浑身血液被抽走的行尸走肉,空洞而萎靡。四十七岁的盛年,如同九十四岁一样衰老。
“什么?”
他惊惶跌坐,一脸茫然。
“你说什么?医生,你再说一遍——”
他双目发出三岁孩儿的恐惧、无助和天真:
“我可是听错了?”
——他大半生的奋斗、财富和希望,一夜之间,毁在自己心爱的儿子手上?他没做错过什么呀。一定是听错了。
继宗确是他的命根子。精神寄托。
出生时难产,母亲因而死去。这被救活的婴儿徒具一双大眼睛,只得四磅,气如游丝。余景天万分悲痛。把爱妻之心都集中他身上,不但疼爱,甚至溺爱。事事顺从,不敢拂逆。
小时体弱,吃药吃人参长大。
极度任性,用人每两三个月换一个,也不称心。
每回发病,浑身出红斑,都把家中一切贵重物品砸烂,无人可以阻拦。几个康乾年间的古玩已成碎片。
倦极倒地,惨痛的折磨又楚楚可怜。父亲的心也裂作碎片。
看的医生,尽是城中最贵最出名大国手。
怪病时好时发。以为继宗不祥。他让一位半退隐江湖的占卜师给算了一下。
八十三岁的董大师,因白内障,视力不清。他摇了摇头:
“哎,你顺着他,以最好的待他,要什么给什么,看看可否化了。”
“‘化了’甚么?”他问。
老人不答。良久,只道:
“还债呀。儿女都是来讨债的债主,不是么?”老生常谈。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界,今生作者是”,这种因果命理,听得耳熟能详。
但余景天是高科技电脑化时代的杰出人士。有些东西完全没有科学根据,亦不能精细分析,无从稽考,以讹传讹。人们竟还迷信了数千年?
他不以为然。
心想:我白手起兴家,半生没作过什么恶。爱妻也本性善良。怎会生下恶儿?
妻子曲紫妍,是外省人。他第一个女人。
怎么认识的?
那一回,余景天还是个大学生,半工半读。匆促去补习途中,过马路与一个女孩相撞,女孩扑倒,一辆汽车驶来,他不假思索,把她抱起往外滚,避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