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波密兵变退江达
约其同行。玉昆因怜爱幼子,恐不胜塞外风寒,迟疑不决。余劝之曰:“雪地冰 天,携幼子远征绝塞,谁复堪此。但恐大军一去,藏番皆敌人,子身且不能保,又能保全幼子耶?”筹商半夜,不能决。翌晨出发,余再催之。玉昆曰:“公先行。 公在江达,必有数日勾当,我即携眷同来。”遂怅悯而别。
余住江达三日,玉昆犹未至。两函促之,初犹复函,支吾其词。后一函则杳如黄鹤矣。玉昆贵州省人,家寒微,有老母妻室,一子年十四岁。玉昆初以府经历分发成 都,适我军入藏,玉昆乃慨然从军,为营部书记。亦欲资此为终南捷径也。与余交甚笃。因年老惮行役,每遇战事,皆留其在后。余则亲治军书焉。后子青由藏归, 询玉昆踪迹。云自余去后,两月,即为番人所杀。所娶番女及幼子,同时遇害。余年来与黔人往还甚密。每从问玉昆家属。有云其子曾毕业云南测绘学校,后亦不知 所往。悲哉!良友不可见,其遗孤亦不知矣。不禁凄绝。
余抵江达时,各部尚未开动,终日纷扰不堪,拉萨来人甚多。密探渠辈意志,有主张革命者,皆官长职员,及少数部队。有拥护钟颖者,皆哥老会之流。其时联豫方由 川领回军饷三十万,钟颖挟其撤职之恨,嗾使士兵拦劫于乌苏江,即拥此巨资,号召哥老会人,且劫钦署,幽联豫。子青入藏又久,无只字见告,余尤愤甚,虽革命 派拥余甚力,然势力远不及哥老会之盛。况钟已劫联,而以哥老会相号召。余又有革命之嫌。去则徒滋扰乱,予藏人以可乘之隙,有百害而无一利。乃决心出昌都。 但秘密准备,不使川人知之。
[校注四十三] 先是,联豫既以罗长裿易钟颖。奏入,清廷不准。又请调钟任总参赞,与罗互易,亦不准。钟与内廷密电相通,既仗内势,愤留乌苏江不进。挺然与联豫及罗长裿相仇。留驻德摩及工布江达等处士兵,仍与钟颖款通。值罗长裿整 军纪,锄哥老,失士心。官兵在哥老籍者,皆与钟通声息,仗为护主。罗之惨死,钟实授意焉。当兵变时,初皆云响应革命。罗既已死,首领人选,众咸属意陈渠 珍。而哥老川兵,爱戴钟颖宽厚,不乐附湘人。故西进之际,行动思想,并极混乱。钟颖既尚存统领名衔,遂待截劫饷款,借以号召乱军。故乱军纷往依之。钟乃部 勒之称勤王军,西行入藏。幽联豫,勒藏人筹饷及乌拉,云将返川勤王。其主张革命之少数官兵,因陈渠珍逃去,群龙无首,亦多逡行入藏,依附钟颖矣。其后因钟 军劫掠淫杀,无恶不为,激成藏人反抗。罗党之谢国梁等,亦组织士兵助藏人与钟军相攻。钟军终被缴械,逐出藏境。达赖自印度返藏。
余初抵江达之日,江达理事官石敏斋,设宴为余洗尘,意极殷勤。席间向余长跪请罪。余愕然,不解其意,疾扶之起,乃自述前过,亦文字之误,非有意中伤。余始忆 在工布清剿时,文牍往返,石恒掣时。且于联帅处多所指摘,查抄厦札一案,石竟谓余受贿少报。余愤极,曾向其科员大骂之。乃当前一语,事后辄忘。今石见藏局 縻烂,余拥兵至,恐余未能释怀,故恐怖若此。余乃温语慰之,曰:“前者之事,兄惑于人言,若以我为不可友也,而弃之。今吾释怨言好,相见以心。兄其许我为 友矣。”遂一笑而罢。
余驻江达三日,见大势已去,无法挽救。乃决计回川。因约孟林君至郊外,班荆而坐,密询前进状况。盂林曰:“昨夜晚赵帅来札,以藏军叛变,已派兵三营来此防 堵。公若出昌都,则误会滋大。宜熟筹之。”余亦颇以为虑。然进既不可,退又不能。再四磋商,惟有走青海出甘肃一路较为安全。但此路孟林亦不甚悉。闻有三路 可至甘肃。其东西两路,沿边境行,人户不少。但道路行远,须行三四月方到。惟中路一带,平原沙漠,沓无人迹。青藏商人,恒往来于此。计程六十马站。行四十 日到柴达木,即有人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