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枭雄-6
下,其实是有一颗男孩的心,他渴望男孩之间的友情。
大王终于进浴室去了,消散了的水汽又一次弥漫出来,缭绕中,毛豆睡熟了。他们好久没有睡过这样干燥暖和的被窝,而且,那辆桑塔纳,经物质转换为口袋里的钱,就可谓化险为夷,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这帮子年轻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经得住熬,也享得起福。前些日子里欠下的觉,吃下的辛苦,此时就抓住机会找补回来。于是他们深深沉入睡眠,忘记了时间。由于年轻和健康,他们都睡得很酣甜,一点鼻鼾声没有,做的全是好梦,安宁和幸福的梦。要是有人能走进他们的睡房,就会感觉有一股热能扑面而来,那是来自强壮的肺活量的呼吸,有力地交换着新的空气。你都能感觉到那气波均匀的节奏,一浪一浪。外面已经红日高照,人们都在忙碌一日生计,在庸常的人生中尽一日之责。窗幔遮住了日光,屋里面便是黑甜乡。底下餐厅开了早餐,又开了午餐,接待一批又一批糊口的人,他们这几个在哪里呢?还在黑甜乡。日头渐渐从西边下去,光变成暗黄,那两间客房玻璃窗上的厚幔子拉开,有了活动的人影。暗黄的光一径灰下去,街灯却亮起了,虽然只是常州市郊的街灯,可也有了那么一点华灯初上的意思。现在,无论在哪里,再是旷野,偏僻,荒凉,猝然间,都会冒出一星半点都会的灯光呢!更别说是在经济发达的京沪线上。
就这样,华灯初上时分,他们好比还魂一般,醒了过来。这一觉可是睡得足,一睁开眼,便目光炯炯,互相看着,然后问出同一个问题:现在做什么?大王说:吃饭。于是,这几个人就又聚在了餐桌旁。不过这一回不是在酒店的餐桌,而是到同一条街上四川人开的酸菜鱼馆,开一个包间。说是包间,其实不过是用板壁隔开,顶上都通着,饭菜的热气,说笑的声音,自下向上,交汇集合,再自上而下,分入各个包间,反更浑浊嘈杂。桌面上挖了圆心,露出生铁的煤气灶眼,上面糊了烧焦的汤汁酸菜叶什么的,起着厚厚的壳,“嘭”一声点着,蓝殷殷的火苗蹿得老高,坐上一大盆高汤,转眼就“咕嘟”沸滚起来,一股辛辣香浓的气味顿时溢满了。大王向二王动了动手指,二王就递上一个报纸包,大王将报纸包拍在了毛豆跟前。毛豆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封钱,足有一万的光景,他一惊,又掩上了。看他吃惊的样子,那几个王就都露出善意的笑容。大王说:吃过饭,就回家,许多次火车经常州到上海,赶上哪次是哪次,晚上就看见爸爸妈妈了!那两个王又笑了,是“爸爸妈妈”这几个字惹笑他们的。毛豆感到了害羞,他好像是吃奶的孩子似的。他低头有一阵无语,然后忽问出一句:那你们呢?他们就又笑,这回是笑他问题的幼稚。他与他们到底不是一路人,相处这几日,只称得上是萍水相逢,要想成为知己,远不够的。虽然是这样可笑的问题,大王还是宽容地回答了:我们北上。北上哪里?毛豆紧追着问,这就有些犯忌讳了,二王三王收起笑容,眼睛里有了警戒的神色。在这分道扬镳的时刻,他们与毛豆之间,迅速生起隔阂,气氛变得紧张。大王哈哈一笑,说:在这最后的时刻,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大王最后的故事是关于“三生石”。
说的是唐朝,有一个叫李源的纨绔子弟,少年时过着声色犬马的享乐生活,但是后来有了变故,他的做官的父亲,死于朝廷政变,这给了李源很大的教育,从此洗心革面,换了人生。他立下誓言:不做官,不成家,不吃肉,住进洛阳的惠林寺,与世隔绝。惠林寺里有一个和尚,名叫圆泽,和李源做了朋友,二人心心相印。有一天,他们约定出游峨眉山,但在出游的路线上,产生分歧。李源要从荆州走水路,圆泽却要从长安走陆路。李源很坚持,说他已立志不入京都,怎么能再到长安?圆泽听他这么一说,只得让步,二人便乘船前往。一日,船到某地靠岸歇息,见岸上正有一个孕妇在打水